他很快換好衣服，趙德良已經等門口。看到他出來，趙德良也不說話，轉身向外走，他便緊緊地跟上。他們住的海山酒店是以前的市委招待所，前面是一幢大樓，後面有些三層的小樓，樓裡雖然有服務員，卻沒有人認識他們，就算認識，也不敢詢問或者阻攔。兩人走出小樓後，並沒有經過前面的酒店大堂，而是從汽車進出的通道離開了。

    門口停著好幾輛等客的計程車，趙德良拉開一輛計程車的門，坐了上去。唐小舟立即坐到了副手席上。司機問他們去哪裡，唐小舟一時不知怎麼回答。趙德良顯然早有準備，說，去華路。

    汽車啟動後，趙德良主動和司機說話，問收入怎麼樣呀？江南省的幾個城市如果排名的話，雷江可以排第幾位？司機說，雷江其實基礎不錯，隻是以前沒遇到好領導。這幾年，丁書記來雷江，雷江展得不錯。

    趙德良說，我怎麼聽說，那個丁書記很不好，獨斷專行不說，還喜歡打牌，牌風又臭，搞得天怒人怨。

    司機笑了笑，說，丁書記牌風怎麼樣，我不知道。我們老姓隻是過日子，肯定沒有機會和丁書記一起打牌。能夠知道他的牌風的人，肯定都是他身邊的人，是那些當官的。我們隻能看到我們的日子。日子過好了，肯定是領導得好。退一步說，像丁書記這樣的大官，為什麼喜歡打牌？肯定是心裡煩。能不煩嗎？他那麼有能力。我聽說，他很多個市都搞過，每個市都搞得很好，就是因為上面沒人，所以一直被別人壓著，提不上去。比自己能力差得多的人上去了，還當自己的上司，換了哪個人，都會煩。

    計程車到了華路，司機問，這就是華路，你們到哪裡？

    趙德良說，哪裡人多，你就停哪裡。

    計程車司機將他們送到了華路汽車站，這裡的人多。

    這個汽車站，原本是雷江市的老汽車站，當年，唐小舟到上海讀書，便常常這裡登上長途汽車然後到省城搭火車。後來汽車運輸業高展，人流客流異常活躍，一個汽車站無法滿足需要，汽車站建市心，每天的車次太多，車站周圍，常常交通堵塞。這不僅是雷江一市的問題，而是一個全國性問題。於是，全國的大城市，先後將汽車站移出了市心，分別市郊建起東西南北幾個汽車站。雖說規定某個汽車站僅僅隻是經營前往某個方向的汽車，可實際上，那些有門路有後臺的營運車輛，仍然可以各個車站之間串。汽車總站廢了以後，地皮賣了，這裡建起了一家大樓，一樓搞餐飲，二樓至樓是商場。雖說這裡已經沒有了汽車站，可人們叫習慣了，仍然稱這裡為華路汽車站。

    他們出來得早，市民們大多才起床不久，街上的人並不多。可汽車站前面的廣場上，卻已經有了很多人，這些人主要是擺地攤的，這裡組成了一個跳蚤市場。唐小舟跟趙德良後面，廣場上轉了一圈。趙德良不時和攤主或者購物的市民聊上幾句。

    趙德良問攤主，你們這裡擺攤，城管不管嗎？

    攤主說，別的地方賣不行，但這裡，城管不管。

    趙德良又問，為什麼別的地方不行，這裡可以？

    旁邊有市民說，以前，隨處都有擺攤的，既佔道又影響交通，城管如果不管，市民的意見大。城管如果管，攤主的意見大。城管和攤主之間，常常生衝突。後來，丁書記想了個辦法，要求所有擺地攤的攤主集到這裡經營，但必須集早上七點半之前和晚上點半之後。其他時間，一律不許擺攤。

    趙德良問這位市民，你覺得這個方法怎麼樣？

    市民說，這個方法很好呀，很多下崗工人，可以通過這種辦法再就業，擺個小攤，雖然不一定能財，至少可以解決生活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