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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 第4—6節- 暗算

還有第二贏,贏的卻都是我們的血本。

就在這52個小時期間,他們把師旅級以上單位的通訊設備,上下聯絡的頻率、時間、呼號等等,統統變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偷偷摸摸十多年來苦苦積攢起來的全部偵聽資料、經驗和手段、技術等等,一夜間全給洗白了,全等於了零。

他們就這樣把我們甩得遠遠的,一時間,我們所有的人員、技術、設備等都形同虛設,用我們行話說那叫:701瞎眼了。

想想看,在那個隨時都可能爆發戰爭的年代裡,這有多麼可怕!02事情層層上報,最後上面傳達下來一句話:我們不喜歡打仗,但更不喜歡被動挨打。

這意思很明確,就是必須改變這種局面。

然而,要指望701在短時間內改變局面顯然是不可能的,迫不得已,總部只好緊急啟用地面特工,即行動局的人。

但這樣獲取情報的風險太大,而且截取的情報相當有限,只能是權宜之計。


要徹底改變局面,除了讓偵聽員把失蹤的敵台找回來,沒有第二個辦法。

為儘快找到失蹤的敵台,701機關臨時成立了一個辦公室,專門負責四方奔走,招賢納才。

辦公室由701頭號人物錢院長親自挂帥,四號人物吳副院長(兼監聽局局長)直接領導,下面有7個成員。

我就是成員之一,當時在監聽局二處當處長。

在總部的協助下,我們很快從兄弟單位抽調到28名在偵聽界享有聲譽的專家能人,組成了一支 特別行動小組 ,每天在茫茫的無線電海洋里苦苦搜索,尋覓失蹤的敵台。

我們的努力是雙倍的,但收穫並不喜人,甚至十分令人擔憂。

特別行動小組,加上701原有的偵聽隊伍,浩浩×××人,每天24小時忙碌,一個星期下來,卻僅僅在45個頻率上聽到了敵台的聲音,而且都是轉瞬即逝。

要知道,軍用電台不像民用廣播,後者使用的頻率是不變的,而前者使用的頻率少說是一天三變:上午一套頻率,下午一套,夜間一套;三天為一個周期。

這就是說,一個最低密度的軍用電台,它至少有九套頻率(3套×3天)。

一般的軍用電台通常有15或21套頻率,至於個別特殊電台,它變頻的周期有可能長達一個月,甚至一年,甚至沒有周期,永遠都不會重複使用頻率。

據我們了解的情況看,對方師旅級以上單位至少有100部電台在工作。

換句話說,我們至少要偵聽到他們100部電台的聲音,才能比較全面地掌握敵情,好讓高層做出正確的戰略部署。

如果一部電台以平均18套頻率計算,那麼100×18=1800套頻率。

而現在一個星期過去了,我們僅僅找到了45套頻率,只有最起碼要求的2.5%。

以此類推,我們少說需要25個星期,即將近半年時間,才能重新建立正常的偵聽秩序。

而總部給我們的極限時間只有3個月。

很顯然,我們面臨的現實十分嚴峻!03說來奇怪,雖然同在一個院子,他是大領導,我是小領導,要說應該是有交往的。

但就是沒有,怪得很。

我是說,以前我還沒有正面地接觸過我們院長,錢院長,只是不經意地碰到過幾次,點頭之交,認識而已。

給我印象是個子很高,塊頭很大,長相很英俊,但對人很冷漠,老是板著臉,不苟言笑的,像個已淡出綠林的武士。

單位里的人都害怕他,怕他沉默中的爆發,有人甚至因此給他取了個綽號,叫 地雷頭頭 ,意思是碰不得的。

這一天,我正在打電話,他突然氣沖沖地來到我們辦公室,進門二話不說橫到我面前,搶過了我手上的話筒,狠狠罵道: 我從半小時前就開始給你們打電話,一直佔線,說,你在打什麼電話,如果不是工作電話,我就撤掉你的職務。

好在有我們吳局長作證,我打的是工作電話,而且就是聯繫偵聽員的事,是最無可指責的,否則我這個處長就天上飄去了。

由此可見, 地雷頭頭 真正是名不虛傳啊。

平靜下來後,首長(錢院長)對我們招賢納才的工作提出質疑,認為我們老是在 圈子內 挑來選去,收羅到的或正在收羅的只是優秀的偵聽員而已,而701現在更需要在聽覺方面有過人之處的怪才偏才,甚至天才。

他建議我們打開思路,走出圈子,到社會上或者民間去尋找我們需要的奇人怪才。

問題是去哪裡找這樣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說,找到這樣的人要比找到失蹤的電台還困難。

首長對我們提這種無理要求,讓人感到他似乎已經有些失去理智。

其實不然。

其實他已打探到這樣一個人,此人姓羅,曾經是國民黨中央樂團的專職調音師,據說還給宋美齡調過鋼琴,後者十分賞識他,曾親筆贈他三個字:羅三耳。

解放前,在南京,羅三耳的名字總是和蔣夫人連在一起。

解放後,他改名叫羅山,移居上海,現在是上海音樂學院的老師。

走前,首長把這個人的聯絡方式,並同一本由總部首長(一位著名的領導人)親筆簽發的特別通行證丟給我們局長,要求我們即刻派人去把 他 請到701。

我曾經在上海工作過幾年,對那裡情況比較熟。

可能是這個原因吧,我們局長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

04懷揣著首長恩賜的特別通行證,我的秘密之行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善待和禮遇,幾乎在任何環節上我都可以做到心想事成,並被人刮目相看。

只有一樣東西無視了我,那就是不通人性的運氣。

是的,我有神秘的通行證,但沒有神秘的運氣。

就在我來上海前不到半個月,我要帶的人,羅山,或者羅三耳,這個混蛋因為亂搞男女關係事發,被當時上海市文藝界一位響噹噹的大人物送進了班房——羅把他閨女的肚子搞大了!我想過的,如果僅僅如此倒也罷了,或許特別通行證還能幫我峰迴路轉。

可問題是這混蛋的屁股上還夾著根又長又大的 羅三耳 的尾巴,這時候自然要被重新揪出來。

新帳老債一起結,他似乎料定自己難能有翻身之日,於是騙了個機會,從班房的一幢三層樓上咚地跳了下來。

算他命大,沒摔死,但跟死也差不多了。

我去醫院看他,見到的是一個除了嘴巴還能說話,其他可能都已經報銷的廢人,腿腳摔斷不說了,從大小便失禁的情形看,估計脊椎神經也斷了。

我在他床前呆了有半個小時,跟他說了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我告訴他,我本來是可以改變他命運的,但現在不行了,因為他傷得太重,無法為我們效力——起碼是在我們有限的極限時間內;第二層意思,我詢問他,在他認識或知道的人中間,有沒有像他一樣耳朵特別好使的人。

第5節:古老的象徵

他一直默默聽著我說,一動不動的,像個死人,直到我跟他道過別,準備離去時,他突然喊了一聲 首長 ,然後這樣對我說: 過黃浦江,到煉油廠,那裡有條黃浦江的支流,順著支流一直往下走五里路,有一個叫陸家堰的村莊,那裡有你要找的人。

我問這個人叫什麼名字,是男是女。

他說是個男的,名字他也不知道,接著又向我解釋說: 這無所謂的,等你去了,問村子裡任何一人都行,他們都認識他。

05沿河而扎的陸家堰村莊,似乎比上海城還要古老,房子都是磚石砌的二層樓,地上鋪著清一色發亮的石板和鵝卵石。

下午兩點多鐘,我順著陸家堰碼頭伸出去的石板路往裡走,不久,便看見一個像舞台一樣搭起的井台,一對婦女正在井台上打水洗衣。

當我並不十分明了地向她們說起我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人時,兩人卻似乎很明白我要找誰。

其中年紀稍長一點的婦女這樣告訴我: 你要找的人叫阿炳,他的耳朵是風長的,尖得很,說不定我們這會兒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他現在肯定在祠堂里,你去那兒找他就是了。

她伸手給我指了一下。

我以為她指的是眼前的那幢灰房子,結果她說不是的。

她又伸手指了一下,對我說: 呶,是那一幢,有兩個大圓柱的,門口停了一輛三輪車的。

她說的是衚衕盡頭的那幢八角樓,從這兒過去少說有百米之遠。

這麼遠,他能聽得到我們說話,那怎麼可能是人?老美最新型的CR-60步聽器還差不多。

我忽然覺得很神秘。

祠堂是陸家堰村古老和富足的象徵,飛檐走角的,檐柱上還雕刻著逢雙成對的龍鳳和獅虎。

古人為美刻下它們,如今它們為歲月刻下了滄桑。

從隨處可見的斑駁中,不難想像它已年久失修,但氣度依然,絕無破落之感,只是閑人太多,顯得有些雜亂。

閑人主要是老人和一些帶娃娃的婦女,還有個別殘疾人。

看得出,現在這裡成了村裡閑散人聚集的公共場所。

我先在祠堂的外廳轉了一會兒,然後才步入裡面的正堂,見裡面有兩桌人在打 車馬炮 ——一種在南方盛行的民間紙牌,還有一桌人在下象棋。

雖然我穿著樸素,並且還能說一口基本能亂真的上海話,但我的出現還是受到四周人的注目。

我轉悠著,窺視著,指望能從中猜認出阿炳。

但感覺都似是而非的。

有一個手上吊著繃帶的孩子,大概有十一二歲的樣子吧,他發現我手上戴著手錶,好奇地一直尾隨著我,想看個究竟。

我取下手錶給他看,末了我問他阿炳在不在這裡。

他說在的,就在外面,說著領我往外面門廳走來,一邊好奇地問我: 你找阿炳幹什麼? 聽說他耳朵很靈光是不是?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看來你不是我們村裡人。

看我點頭後,他馬上變得神秘地告誡我, 你別跟他說你不是我們村裡人,看他能不能聽出來。

笑了笑,又說: 不過,我想他一定能的。

來到外廳,孩子左右顧看一下,便領我到一個瞎子前,大聲喊起來: 阿炳,來,考考你,他是誰家的人? 這個瞎子剛才我一來這裡就注意到的,坐在小板凳上,抱著根拐杖,露出一臉憨笑,看樣子不但是瞎子,還像是個傻子。

我怎麼也想不到,羅山舉薦給我的居然是這麼個人,又傻又瞎的。

這會兒,他聽孩子說要考他,似乎正是他等待已久的,立即收住憨笑,一臉認真地等著我 開口說話 ,把我弄得糊裡糊塗的,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說話啊,你,快說話。

孩子催促著我。

說什麼? 隨便說什麼都可以。

我稍一猶豫,孩子又驚驚乍乍地催促我, 快說!你快說話啊!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好像我們合夥在欺負一個瞎子似的,所以我想都沒想,就以一種支吾的口吻對他說: 你好……阿炳……聽說你的耳朵……很靈光,我是來…… 我話還沒說什麼,只見阿炳雙手突然朝空中奮力一揮,叫道: 不是。

他不是我們村裡人。

他的聲音悶悶的,像從木箱里滾出來的。

說真的,我沒有因此覺得他聽力有多麼了不起,畢竟我的上海話不地道,說的話和這裡人說的雖是大同,卻有小異。

我甚至想,換成我,哪怕讓我閉上眼睛,他阿炳,包括這裡任何人,只要開口說話,我照樣聽得出他們不是上海城裡人,而是鄉下的。

這是一回事。

難道這就是他的本事?正在我疑惑之際,孩子已經節外生枝,給我鬧出事情來了。

這孩子我發現是很調皮的,他存心想捉弄阿炳,硬是騙他猜錯了—— 哈哈,阿炳,你錯了,他就是我們村裡人! 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是我在北京工作的叔叔。

不可能! 這一回阿炳否定得很堅決,而且還很生氣地——越來越生氣,咬牙切齒地,最後幾乎變得像瘋癲了一樣地發作起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你是騙子!你騙人!你騙我!你……你……你們萬家的人……都是騙子!都不是好東西!騙人的東西!騙子!騙子!…… 罵著罵著,臉變得鐵青鐵青,渾身跟抽風似的痙攣不已。

旁邊的人見此都圍上來,一個城裡人模樣的老者像哄小孩一樣哄著安慰他,還有位婦女一邊假作掄起巴掌威脅要摑孩子耳光,一邊又暗暗示意他快跟阿炳道歉,孩子也不情願地上前來跟他認錯道歉。

就這樣,好不容易才讓阿炳安靜下來。

這一切在我看來簡直怪得出奇。

如果說剛才是我把他看作傻子,那麼現在該說是他讓我變作傻子了,前後就幾分鐘的時間,我看到的他,既像個孩子,又像個瘋子,既可笑,又可憐,既蠻橫,又脆弱。

我感到神秘又怪誕。

06世界有時候很小,那個城裡人模樣的老者原來是羅山一個單位的,幾年前才退休回來村裡養老。

不用說,羅山是通過他知道阿炳的。

老人告訴我,阿炳是個怪物,生下來就是個傻子,3歲還不會走路,5歲還不會喊媽。

5歲那年,阿炳發高燒,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居然會張口說話了,可眼睛卻又給燒瞎了,怎麼治也治不好。

奇怪的是,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他知曉的東西似乎比村裡任何一個明眼人還要多,莊稼地里蝗蟲成災了他知道,半夜三更村子裡進了小偷他知道,誰家的媳婦養了野男人他知道,甚至誰家住宅的地基在隱秘地下沉他也知道。

這一切都得益於他有一雙又尖又靈的神奇的耳朵,村子裡有什麼事,別人還沒看見,他已經用耳朵聽見了。

第6節:幸災樂禍

有人說他耳朵是風長的,只要有風,最小的聲音都會隨風鑽進他耳朵。

也有人說,他身上的每一個汗毛孔都是耳朵,因為人們發現,即使把他耳朵堵住,堵得死死的,他的聽力照樣勝人一籌。

可以這樣斷言,阿炳的耳朵是了不起的,靠著這雙耳朵,他雖然雙目失明,但照樣能夠憑聲音識別一切。

老人認為,憑阿炳出奇的聽力,最合適去當個樂器調音師,所以一度想讓羅山認阿炳做個徒弟,好讓他謀碗飯吃。

但羅山來村裡看見他這樣子(又瞎又傻),斷然不肯,阿炳母親,還有村裡很多人求他都不肯。

老人認為羅山是個自私的人,對他現在的結局(我告訴他的),老人沒有幸災樂禍,但也沒有一點悲傷或者惋惜什麼的。

就在我跟老人聊談期間,有人抱著個小男孩又來 考 阿炳了。

孩子才一歲多點,還不會說什麼話,只會跟人喊個叔叔阿姨什麼的。

從穿戴上看,孩子不像村裡人,說的也是普通話。

來人把孩子丟在阿炳面前,一邊引導孩子喊 阿炳叔叔 ,一邊要阿炳 耳測 他是誰家的孩子。

孩子鸚鵡學舌地喊過一聲 阿炳叔叔 後,就抓住阿炳手上的拐杖,嘰嘰呀呀地要搶過來玩。

就這時,阿炳用一種沒有絲毫猶豫的語調一口氣這樣說道: 這是陸水根家老三關林的孩子,是個男孩。

我不會記錯的,關林出去已經九年零兩個月又十二天了,在福州××××部隊上當兵,出去後回來過四次,最近一次是前年的端午節,是帶著他老婆回來的。

他老婆跟我說過話,我記住的,是個北方人。

這孩子的聲音像他媽,很乾凈,有點硬。

雖然說話的聲音還是有點發嗡,但已全然不見剛才那種緊張、結巴,感覺像在背誦,又像是一台機器在說,這些早在他心中滾瓜爛熟,只要他張開嘴,它們就自動淌出來了。

老人向我解釋道,他們陸家堰是方圓幾十里出名的大村莊,有300多戶人家,大大小小近2000人,村裡人沒有誰能夠把全村人都有名有姓、有家有戶地指認出來。

惟獨阿炳,不管大人小孩,不管你在村裡還是在外地生活,只要你是這村子的人,父輩在這裡生活或者生活過,然後你只要跟他說上幾句話,他聽聲音就可以知道你是哪家的,父母是誰,兄弟姐妹幾個,排行老幾,你家裡出過什麼事情等等,反正你一家子的大小情況,好事壞事,他都能如數家珍的報說出來,無一例外,少有差錯。

剛才這孩子其實是生在部隊長在部隊的,這還是第一次回村裡來,但依然被阿炳的耳朵挖得知根知底。

我驚詫不已。

我想,這個又傻又瞎的阿炳無疑是個怪人,是個有驚人聽力和記憶力的奇才,當然就是我要找的人。

村裡沒電話。

當天晚上,我趕回城裡,要通我們局長的電話,把阿炳包括姓羅的情況作了如實彙報。

該要的人不行了,想要的人又是個瞎子傻子,我們局長猶豫再三,把電話轉給了院長大人。

院長聽了彙報後,對我說: 俗話說,十個天才九個傻子,十個傻子一個天才。

聽你這麼說,這人可能就是個傻子中的天才,把他帶回來吧。

07第二天清早,我又去陸家堰。

想到昨天來回一路的折騰,再說今天還要帶個瞎子走,這次我專門租了一艘遊艇來。

遊艇在碼頭等我。

我第二次走進了屋密弄深的陸家堰村。

離祠堂不遠,門前有7級台階,走進去是一個帶天井和迴廊的院落,裡面少說有七八家住戶。

村裡人告訴我,30年前的一個夜晚,這個院子曾接待過一支部隊,他們深夜來凌晨走,這裡人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哪方部隊。

但是誰都知道,他們中肯定有一人讓這兒裁縫家的女兒受了委屈或者欺騙。

10個月後,裁縫家沒有婚嫁的女兒無法改變地做了痛苦的母親。

30年後的今天,這裡一家敞開的門裡依然傳出縫紉機的聲音,就在這間屋子裡,阿炳母親接待了我。

她是村上公認的最好的裁縫,同時也是全村公認的最可憐的女人,一輩子跟自己又瞎又傻的兒子相依為命,從沒有真正笑過。

在她重疊著悲傷和無奈的臉上,我看到了命運對一個人夜以繼日的打擊和磨難。

還沒有50歲,但我看她更像一個年過七十的老嫗。

靠著一門祖傳的手藝,母子倆基本做到了衣食無憂,不過也僅此而已。

開始,阿炳母親以為我是來找她做衣服的,當我說明是來找阿炳時,母親似乎也就一下明白我不是本村人。

因為,村裡人都知道,每天上午阿炳總是不會在家的。

因為耳朵太靈敏的緣故,每當夜深人靜,別的人都安然入睡了,而阿炳卻常常被村子裡 寂靜的聲音 折磨得夜不能寐。

為了睡好覺,他一般晚上都去村子外的桑園裡過夜,直到中午才回村裡。

看管桑園的老頭,是阿炳母親的一個堂兄弟,每天他總是給阿炳準備一小捆桑樹桿,讓他帶回家。

這是他們母子倆每天燒飯必需的柴火,也是兒子能為母親惟一效的勞。

那天,阿炳被我臨時喊回來,匆忙中忘記給母親帶桑樹桿回來。

一個小時後,阿炳已隨我上了遊艇,就在遊艇剛離開碼頭時,他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焦急萬分地朝碼頭上高呼大喊: 媽,我今天忘……忘記給你帶柴火了,怎、怎麼辦…… 遊艇才離開碼頭,我還來得及掏出20塊錢,塞在煙盒子里,奮力拋上岸。

阿炳聽到我做了什麼後,感動得滴出淚,對我說: 你是個好人。

這件事讓我相信阿炳並不傻,只是有些與眾不同而已。

說真的,那天村子裡起碼出動了幾十個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他們一直把我和阿炳送到碼頭上。

當他們看見遊艇一點點遠去,確信我不是騙他們,而是真的把阿炳帶走了(去培養他當調音師),我想他們一定以為我也跟阿炳一樣是個傻子,要不就是個大壞人。

在鄉下,老人們都說拿什麼樣人的骨頭烤乾,磨成粉,做出來的葯可以治什麼樣人的病。

換句話說,拿阿炳的骨頭做成藥,可以叫成群的像阿炳一樣的傻子都變成聰明人。

而我有可能就是這樣一個人,想用阿炳骨頭做葯的大壞蛋。

不管怎樣,有一點我想陸家堰的村民們是萬萬意料不到的,就是:他們認定的傻子阿炳即將成為一個撼天動地的大英雄。

08儘管錢院長,還有我們吳局長,對我帶回來的人存在著生理缺陷這一點早已有一定心理準備,但當阿炳親身立在他們面前時,他們還是感到難以接受的失落。

由於旅途的疲勞——一路上阿炳連眼皮都沒動一下,他在嘈雜的人聲里怎麼睡得著——和旅途中造成的髒亂,以及由於心情過度緊張導致的面部肌肉癱瘓,再加上他病眼本身就有的醜陋,阿炳當時的樣子確實有些慘不忍睹,可以說要有多邋遢就有多邋遢,要有多落魄就有多落魄,要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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