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兩下螢幕可以啟動自動閱讀模式
雪山飛狐 雪山飛狐一(2)

時候一長,劉元鶴漸佔上風,陶百歲已是招架多,還手少。陶子安以一敵二,更是形迫勢蹙,心想眼前唯一指望,是馬寨主速下殺手擊斃鄭三娘,將熊元獻接過,自己就能俟機殺了和尚。但鄭三娘也已瞧明白戰局大勢,只要自己儘力支撐,陶氏父子不免先後送命,當下只守不攻,雙刀守得嚴密異常,馬寨主雙錘雖如狂風暴雨般連環進攻,卻始終傷她不得。再拆數十招,鄭三娘究是女流,愈來愈是力氣不加,不住向後退避。馬寨主踏步上前追擊,突見鄭三娘左刀一幌,露出老大一個空門,不禁大喜,搶上一步,揮錘擊下,驀地里右足足底突然一虛,竟已踏在熊元獻等先前藏身的土坑之中。這坑大半仍被白雪淹沒,激斗之際,未加留神,鄭三娘有意引他過去。他這一足踏空,身子向前一跌,暗叫不好,待要躍起,鄭三娘一刀急砍,登時將他左肩卸落。

馬寨主慘叫一聲,暈了過去,鄭三娘右手補上一刀,將他砍死在坑中。陶子安聽到馬寨主叫聲,情知不妙,但被熊元獻與靜智兩人纏住了,自顧尚且不暇,那能分手救人?鄭三娘喘了幾口氣,理一理鬢髮,取出一塊白布手帕包在頭上,舞動雙刀上前夾擊陶百歲。

那陶百歲若是年輕上二十歲,劉元鶴原不是他的敵手。他向以力大招猛見長,現下年紀一老,精力究已衰退,與劉元鶴單打獨鬥已相形見絀,再加上一個鄭三娘在旁偷襲騷擾,更是險象環生。

斗到酣處,劉元鶴叫一聲:「著!」一招「龍翔鳳舞」,雙拐齊至。陶百歲揮鞭擋住,卻見鄭三娘雙刀圈轉,也是兩樣兵刃同時攻到。陶百歲一條鞭架不開四般兵刃,大喝一聲,飛左腳將鄭三娘踢了個斤斗,但左脅上終於被她刀鋒划了一個大口子。片刻之間,傷口流出的鮮血將雪地染得殷紅一片。但這老兒勇悍異常,舞鞭酣戰,毫不示怯。

陶子安眼見情勢險惡,心知今日有敗無勝,當下疾攻三刀,乘靜智退開兩步,隨即向後一躍,叫道:「罷啦,我父子認輸就是。你們要寶還是要命?」鄭三娘揮刀向陶百歲進攻,叫道:「寶也要,命也要。」熊元獻心裡卻另有計較,他去年失了一枝大鏢,賠得傾家蕩產心想與其殺他父子,不如叫飲馬川獻出金銀贖命,於是叫道:「大家且住,我有話說。」

劉元鶴為人精細,鄭三娘一向聽總標頭的吩咐,聽他如此說,各自向旁躍開。那靜智卻是個莽和尚,斗得興發,哪裡還肯罷手,一柄戒刀使得如風車相似,直向陶子安迫將過去。熊元獻連叫:「靜智大師,靜智大師。」靜智宛如未聞。陶子安一聲冷笑,將單刀往地下一拋,挺胸道:「你敢殺我?」

靜智舉起戒刀,正要一刀砍下,突然見他如此,不禁一呆,戒刀舉在半空,卻不落下。陶子安罵道:「賊禿!」迎面一拳,正中鼻樑。靜智出其不意,身子一幌,一交坐在地下,一摸自己鼻子,滿手都是鼻血。這一來叫他如何不怒,一聲吼叫,爬起身來,向陶子安猛撲過去。熊元獻伸臂拉住,叫道:「且慢!」

只見陶子安躍入坑中,揮動鋼鋤掘了幾下,隨即拋開鋤頭,捧著一隻兩尺來長的長方鐵盒縱身而上。劉元鶴等面上各現喜色,向陶子安走近幾步。

阮士中低聲向殷吉道:「殷師兄,你與雲奇發錐傷人,我去搶寶。」殷吉低聲道:「傷那一邊的人?」阮士中左手中間三指卷屈,伸出拇指與小指,做個「六」字的手勢。意思說六個人全傷。殷吉心道:「好狠毒!」點了點頭,扣緊手中的毒錐,斜眼看曹雲奇時,只見他雙眼盯著陶子安,看來這些時候之中,他眼光始終未有一瞬離開過此人。

陶子安捧著鐵盒,朗聲說道:「今日我父子中了詭計,這武林至寶麽,嘿嘿,自當雙手奉上。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倒要領教。」熊元獻眯著一雙小眼,道:「少寨主有何吩咐?」陶子安道:「你們怎知這鐵盒埋在此處?又怎知我們這幾日要來挖取?」熊元獻道:「少寨主既想知道,跟你說了,也是不妨。天龍門田老掌門封劍之日,大宴賓朋。少寨主是田門快婿,那一定是到的了。」陶子安點了點頭。熊元獻指著劉元鶴道:「我這位師兄當日也是座上賓客,只是少寨主英雄年少,沒把劉師兄放在眼裡。」陶子安冷笑道:「哈哈,我岳丈宴請好朋友,原來請到了姦細。」


熊元獻並不動怒,仍是細聲細氣的道:「言重了。劉師兄久仰尊駕英明,不免對少寨主多看了幾眼,那也是飲馬川威名遠播之故啊。那日少寨主一舉一動,沒曾離了劉師兄的眼睛。」陶子安道:「妙極,妙極!這盒兒該當獻給劉大人的了。」雙手前伸,將鐵盒遞了出去。

劉元鶴眉不揚,肉不動,伸手去接。陶子安突然在鐵盒邊上一掀,颼颼颼三聲,三枝短箭從鐵盒中疾飛而出,向劉元鶴當胸射去。兩人相距不到三尺,急切間那能閃避?

好個劉元鶴,伸手果真不凡,危急中順手拉住靜智在身前一擋。只聽一聲慘呼,兩枝短箭一齊釘入那和尚的咽喉,立時氣絕。第三枝箭偏在一旁,卻射入了熊元獻左肩,直沒至羽,受傷也自不輕。

這個變故,比適才熊元獻等偷襲來得更是奇特。田青文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劉元鶴一聽背後有人,顧不得與陶氏父子動手,躍向山石,先護住背心,這才轉身察看。

阮士中叫道:「動手!」縱身撲了下去。曹雲奇手一揚,三枚毒錐對準陶子安射出。田青文早知他心意,一見他揚手發錐,立即挺肩往他左肩撞去。曹雲奇身子一側,怒喝:「干甚麽?」三錐準頭全偏,都落入雪地之中。

殷吉的毒錐本待射向劉元鶴,只是田青文一出聲,被他立時知覺,此人應變極快,竟然無機可乘。阮士中大叫:「物歸原主。」左手五指如鉤,抓向陶子安雙目,右手五指已抓住鐵盒邊緣。

劉元鶴鐵拐一立,與殷吉的長劍搭上了手。兩人在田歸農的筵席中曾會過面,都知對方是武學名家,此刻數招一過,心中各自佩服。

周雲陽挺劍奔向熊元獻。田青文的單劍與鄭三娘雙刀戰在一起。曹雲奇長劍閃動,不去斗閑在一旁的陶百歲,卻向陶子安胸口刺去,一招「白虹貫日」,身隨劍至,竟是拚命的打法,兇狠異常。

陶子安沒持兵刃,只得放手鬆開鐵盒,後躍避開,俯身搶起單刀,反身來奪。阮士中左手抱住盒子,陰沈著臉罵道:「好小子,放暗箭害死岳丈,原來是看中了我天龍門的至寶。」陶子安叫道:「誰說我害了岳父?」揮刀猛攻,急著要奪回鐵盒。

但這鐵盒一入七星手阮士中之手,莫說曹雲奇在旁仗劍相助,就是單憑阮士中一雙肉掌,陶子安也休想奪得回去。陶百歲叫道:「姓阮的,這鐵盒是田親家親手交與我兒,你是不服,還是怎地?」大聲叫嚷,揮鞭向阮士中頭頂擊落。阮士中一躍丈餘,縱到田青文的身旁,舉盒向鄭三娘迎面一揚。鄭三娘適才見盒中放出暗器,只怕又有短箭射出,忙矮身閃避。那知阮士中只是虛張聲勢,待田青文擺脫糾纏,當即將鐵盒交在她手中,說道:「護住盒兒,讓我對付敵人。」

他手中一空,立即反身來斗陶百歲。這天龍北宗第一高手果然武功了得,陶百歲雖然鞭沉力猛,卻被他一雙空手迫得連連倒退。熊元獻肩頭中箭,被周雲陽一柄長劍迫住了,始終緩不出手來去拔箭,那箭留在肉里,一用勁半邊身子劇痛難當。只有劉元鶴卻與殷吉鬥了個旗鼓相當。

田青文抱住鐵盒,施開輕功,疾向西北方奔去。陶子安舉刀向曹雲奇猛劈,見他提劍封門,這一刀竟不劈下忽地轉身,向田青文追去。

曹雲奇大怒,隨後急趕,只追出數步,斜刺里雙刀砍到,原來是鄭三娘從旁截住。曹雲奇心中焦躁,連進險招。那知鄭三娘的武藝雖不甚精,卻練就了一套專門守御的刀法,只要這套「鐵門閂」刀法使開了,六六三十六招之內,對方功夫再高,也是不易取勝。曹雲奇連變三路劍法,一時竟奈何她不得。

田青文奔出里許,見陶子安隨後跟來,正合心意,轉過一個山坡,站定身子,似嗔似笑的道:「你追我干麽?」陶子安道:「妹子,咱們合力對付了那幾個奸賊,自己的事總好商量。」田青文道:「誰是你的妹子?你干麽害我爹爹?」陶子安突然在雪地里雙膝跪倒,指天立誓,大聲道:「皇天在上,若是我陶子安害了天龍門田老掌門,叫我日後萬箭攢身,亂刀分屍!」

田青文臉上露出笑容,伸手拉著他背膀,柔聲道:「不是你就好啦。我也早知不是你,他們……他們……」陶子安躍起身來,握住她左手,說道:「妹子……」剛叫得一聲,忽見田青文臉上變色,知道背後來了人,急忙轉身,只聽一人喝道:「你們兩個,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干甚麽?」田青文怒道:「甚麽鬼鬼祟祟?你給我口裡放乾凈些。」

陶子安一回頭,見是曹雲奇趕到,叫道:「曹師兄,你莫誤會。」曹雲奇圓睜雙目,喝道:「誤會你媽個屁!」提劍分心便刺,陶子安只得舉刀招架。

兩人鬥了數合,雪地里腳步聲響,鄭三娘如風奔來。曹雲奇罵道:「臭婆娘,纏個沒完沒了。」反手就是一劍。鄭三娘左刀擋架,右手回了一刀。陶子安叫道:「鄭三娘,咱們併肩子上,先殺了這蠻漢再說。」

他一語甫畢,一招「抽梁換柱」,左手虛托,刀鋒從橫里向曹雲奇反劈過去。曹雲奇以一敵二,絲毫不懼。他有意要在心上人之前賣弄本事,劍走偏鋒反而連連進招。陶子安贊道:「好劍法!」身形一矮,一招「上步撩陰」向他跨下揮去。鄭三娘心想他定然豎劍相架,上盤勢必空虛,當即雙刀向曹雲奇肩頭砍落。不料陶子安這一刀揮到中途,突然轉為「退步斬馬刀」,手腕一翻,一刀砍在鄭三娘腿上,喝道:「躺下。」

這一招毒辣異常,比鄭三娘再強數倍的高手,也是難以防備,教她如何閃避得了?她腿上劇痛,向後便跌。陶子安搶上一步,舉刀往她頸中砍下。呼的一聲,曹雲奇長劍遞出,將他單刀架開,叫道:「你要不要臉?」陶子安笑道:「兵不厭詐,我是有心助你。」

曹雲奇正要喝罵,劉元鶴、殷吉、陶百歲、阮士中等已先後趕到。原來他們都挂念著鐵盒,眼見田青文抱著盒子奔開,不願無謂戀戰,一待敵人攻勢略緩,都抽空追來。陶子安叫道:「爹,天龍門是好朋友。你別跟阮師叔動手。」

陶百歲尚未答話,曹雲奇高聲叫道:「你害死我恩師,誰跟你是好朋友?」刷刷刷,向他疾刺三劍。陶子安擋開兩劍,第三劍險險避不開去,身子向左急閃,劍刃在右頰邊貼面而過,只要差得兩寸,那便是穿頭破腦之禍。他嚇得臉無血色,忽聽田青文叫聲:「小心!」一枚暗器從身旁飛了過去,緊接著風聲微響,後臀上已吃了一刀。

原來鄭三娘受傷後倒地不起,心中又恨又悔:「他飲馬川是我殺夫大仇,這小賊又是素來詭計多端,我怎能信他的話,不加提防?」忽見陶子安避劍後退,正是偷襲良機,當即奮身躍起,揮刀往他頭頂砍去。田青文眼明手快,忽發一錐,搶先釘中她的右肩。幸得這一錐,才救了陶子安的性命,鄭三娘那刀砍得低了,只中了他的後臀。

鄭三娘身中毒錐,又向後跌。陶子安罵聲:「賤人!」單刀脫手,對準她胸口猛擲下去,這一擲勢勁力疾,相距又近,眼見得一刀要將她釘在地下,突然空中嗤的一聲急響,一枚暗器從遠處飛來,正好打在刀上,當的一聲,單刀湯開,斜斜的插入鄭三娘身旁雪地之中。

劉元鶴、阮士中等均正注目鐵盒,或亟欲劫奪、或旨在守護,忽聽這暗器破空之聲響得怪異,都是一驚,但見這暗器遠飛而至,落點既准,勁力又重,竟將單刀打在一旁。各人一驚之下,齊向暗器來路望去,只見一個花白鬍子的老僧右手拿著一串念珠,念道:「善哉,善哉!」快步走來,俯身拾起一物,串在念珠繩上,原來他適才所發暗器只是一粒念珠。

這串念珠看來份量不輕,黑黝黝的似是鐵鑄,但這和尚從數丈外彈來,小小一粒念珠竟能撞開一把八九斤重的鋼刀,指力實是非同小可。眾人驚愕之下,都眼睜睜的望著他。

但見他一對三角眼,塌鼻歪嘴,一雙白眉斜斜下垂,容貌極是詭異,雙眼布滿紅絲,單看相貌,倒似是個市井老光棍,那想得到武功竟是如此高強。

那僧人伸手扶起鄭三娘,拔下她肩頭的毒錐,只見傷口中噴出黑血,鄭三娘大聲呻吟。那僧人從懷中取出一粒紅色藥丸,塞在她的口裡,向眾人逐個望去,自言自語說道:「這藥丸只可暫時止痛。毒龍錐是天龍門獨門暗器,和尚可救她不得。」他眼光停在阮士中臉上,說道:「這位施主是天龍門高手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敢請慈悲則個。」說著合十行禮。

阮士中和鄭三娘本不相識,原無仇怨,眼見那僧人如此本領,若是不允拿出解藥,今日決討不了好去,他是個久歷江湖之人,當硬則硬,當軟則軟,眼見那僧人合十躬身,立即還禮,道:「大師吩咐,自當遵命。」從懷中取出兩個小瓶,在一個瓶里倒出十粒黑色小丸,給鄭三娘服了,將另一個瓶子遞給田青文道:「給她敷上。」田青文接過藥瓶,將鐵盒交給師叔,自去給鄭三娘敷藥。

那僧人道:「施主慈悲。」又打了一躬,說道:「請問各位在此互斗,卻是為了何事?天下沒解不開的梁子,和尚老了臉皮,倒想作個調人,嘿嘿。」

眾人相互望了一眼,有的沈吟不語,有的臉現怒容。曹雲奇指著陶子安罵道:「這小賊害死我師父,偷了我天龍門的鎮門之寶。大師,你說該不該找他償命?」說著手中長劍虛劈,劍刃震動,嗡嗡作聲。

那老僧問道:「尊師是哪一位?」曹雲奇道:「先師是敝門北宗掌門,姓田。」那老僧「啊喲」一聲,說道:「原來歸農去世了,可惜啊可惜。」語氣之中,似乎識得田歸農,而口稱「歸農」,竟然自居尊長。田青文剛給鄭三娘敷完葯,聽那老僧如此說,上前盈盈拜倒,哭道:「求大師給先父報仇,找到真兇。」

那老僧尚未回答,曹雲奇已叫了起來:「甚麽真兇假凶?這裡有贓有證,這小賊難道還不是真兇?」陶子安只是冷笑,並不答話。陶百歲卻忍不住了,喝道:「田親家跟我數十年交情,兩家又是至親,我們怎能害他?」

曹雲奇道:「就是為了盜寶啊!」陶百歲大怒,縱上前去就是一鞭。曹雲奇正要還手,突見那老僧左手揮出,在陶百歲右腕上輕輕一勾,鋼鞭猛然反激回去。陶百歲只覺手掌心一震,虎口劇痛,竟然拿捏不住,急忙撒手向旁躍開,拍的一聲,鋼鞭跌在雪地,埋入了半截。

眾人本來圍在僧人身周,突見鋼鞭飛起跌落,各自向後躍開,登時在那僧人身旁流出好大一個圓圈,各人眼睜睜的望著這和尚,都是好生詫異,暗想:「鎮關東素以膂力剛猛稱雄武林,怎麽給他這般輕描淡寫的一勾一帶,竟然連兵刃也撤手了?」

陶百歲滿臉通紅,叫道:「好和尚,原來你是天龍門邀來的幫手。」那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恁大年紀,仍是這等火氣。不錯,和尚確是受人之邀,才到長白山來。不過邀請和尚的,倒不是天龍門。」天龍門諸人與陶氏父子俱吃一驚,心道:「怪不得他相救鄭三娘。他既是平通鏢局的幫手,這鐵盒兒可就難保了。」阮士中退後一步。殷吉與曹雲奇雙劍上前,護在他左右兩側。

那僧人宛如未見,續道:「此間一無柴火,二無酒飯,寒氣好生難熬。那主人的莊子離此不遠,各位都算是和尚的朋友,不如同去歇腳。那主人見到大群英雄好漢降臨,一定開心,他媽的,大家同去擾他一頓!」說罷呵呵而笑,對眾人適才的浴血惡鬥,似乎全不放在心上。

眾人見他面目雖然醜陋,說話倒是和氣,出家人口出「他媽的」三字,未免有些突兀,但這些豪客聽在耳里,反感親切自在,提防之心消了大半。

殷吉道:「不知大師所說的主人,是那一位前輩?」那老僧道:「這主人不許和尚說他名字。和尚生來好客,既然出口邀請,若有那一位不給面子,和尚可要大感臉上無光了。」

劉元鶴見這老僧處處透著古怪,心中嘀咕,微一拱手,說道:「大師莫怪,下官失陪了。」說罷返身便奔。那老僧笑道:「在這荒山野地之中,居然還能見到一位官老爺,好福氣啊,他媽的好福氣。」他待劉元鶴奔出一陣,緩緩說完這幾句話,斗然間身形幌動,隨後追去。只見他在雪地里縱跳疾奔,身法極其難看,又笨又怪,令人不由得好笑。

但儘管他身形又似肥鴨,又似蛤蟆,片刻之間,竟已抄在劉元鶴身前,笑道:「和尚要對不住官老爺了。」不待劉元鶴答話,左手兜了個圈子,忽然翻了過來,抓住他的右腕。

劉元鶴斗感半身酸麻,知道自己胡裡胡塗的已被他扣住脈門,情急之下,左手出掌往老僧擊去。那老僧左手拇指與食指拿著他的右腕,見他左掌擊來,左手提著他右臂一舉,中指、無名指、小指三根手指鉤出,搭上了他左腕。這一來,他一隻手將劉元鶴雙手一齊抓住,右手提著念珠,一竄一跳的回來。

眾人見劉元鶴雙手就如被一副鐵銬牢牢銬著,身不由主的給那老僧拖回,都是又驚又喜,驚的是這老僧功夫之高,甚為罕見,喜的是他並非平通鏢局所邀的幫手。那老僧拉著劉元鶴走到眾人身前,說道:「劉大人已答應賞臉,各位請吧。」

有劉元鶴的榜樣在前,即令有人心存疑懼,也不趕再出言相拒,自討沒趣。只見那老僧握著劉元鶴的手腕,緩緩向前,走出數步,忽然轉身道:「甚麽聲音?」眾人停步側耳一聽,但聽得來路上隱隱傳來一陣氣喘吆喝之聲,似乎有人在奮力搏擊。阮士中斗然醒悟,叫道:「雲奇,快去相助雲陽。」曹雲奇叫道:「啊喲,我竟忘了。」挺劍向來路奔回。

那老僧仍不放開劉元鶴,拉著他一齊趕去,只趕出十餘丈,劉元鶴足下功夫已相形見絀。他雖提氣狂奔,仍是不及那老僧快捷,可是雙手被握,縱然用力掙扎,那老僧五根又瘦又長的手指竟未放鬆半點。再奔數步,那老僧又搶前半尺,這一來,劉元鶴立足不穩,身子向前仰跌下去,雙臂夾在耳旁舉過頭頂,被那老僧在雪地里拖曳而行。他又氣又急,欲待飛腳向那老僧踢去,但那老僧越拖越快,自己站立尚且不能,那裡說得上發足踢敵?

倏忽之間,眾人已回到坑邊,只見周雲陽與熊元獻摟抱著在雪地里滾來滾去。而其兵刃均已脫手,貼身肉搏,連拳腳也使用不上,肘撞膝蹬、頭頂口咬,打得狼狽不堪,那裡像甚麽武林中的好手相鬥,直如市井潑婦當街斯打一般。曹雲奇仗劍上前,要待往熊元獻身上刺去,但兩人翻滾纏打,只怕誤傷了師弟,急切間下手不得。

那老僧走上幾步,右手抓住周雲陽背心,提了起來。周熊兩人手腳都相互勾纏,提起一人,將另一人也帶了上來。兩人打得興發,雖然身子臨空,仍是毆擊不休。那老僧哈哈大笑,右手一振,兩人手足都是一麻,砰的一響,熊元獻摔出了五尺之外。那老僧將周雲陽放在地下,這才鬆了劉元鶴的手腕。劉元鶴給他抓得久了,手臂一時之間竟難以彎曲,仍是高舉過頭,過了一會才慢慢放下,只見雙腕上指印深入肉里,心中不禁駭然。

那老僧道:「他奶奶的,大夥兒快走,還來得及去擾主人一頓早飯。」眾人相互瞧了一眼,一齊跟在他的身後。鄭三娘腿上傷重,熊元獻顧不得男女之嫌,將她背在背上。陶氏父子、周雲陽等均各負傷。但見雪地里一道殷紅血跡,引向北去。

行出數里,傷者哼哼唧唧,都有些難以支持。田青文從背囊中取出一件替換的布衫,撕碎了先給周雲陽裹傷,又給陶氏父子包紮。曹雲奇哼了一聲,待要發話。田青文橫目使個眼色,曹雲奇雖不明她意思,終明忍住了口邊言語。

又行里許,轉過一個山坡,地下白雪更深,直沒至膝,行走好生為難眾人雖然都有武功,但亦感不易拔足,各自心想:「不知那主人之家還有多遠?」那老僧似知各人心意,指著左側一座筆立的山峰道:「不遠了,就在那上面。」

© 本站內容來源於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如需幫助請聯繫我們。
مقاطع سكس لبناني gokkoya.com كارتون سكس www sxe vidoes com indiandesiclips.com monster sex video real sex in india porndigger.mobi ramya krishnan images indian pornvideos newcooltube.mobi tube99 hindi audio xnxx.com justfreeporn.mobi desi upskirt
ستات العين ملت bfxll.com سكس ياسمين الخطيب قصص نيك الارشيف arabic-porn.com جوهره سكس افلام سكس عواجيز fransizporno.com نيك قطار mallu sex videos dunato.mobi xha master 24 oras news update onlineteleserye.net ang probinsyano jan 27 2022
hindiliks4u pakistanixxx.org fucking in hindi سكس اغتصاب في المطبخ pornfixy.com مناظر ساخنة lungi gay sex cumshotporntrends.com eroserotica xvideo.2 porndotcom.net telugusexvideous indian office quickie lunoporn.net hardcore sex forc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