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兩下螢幕可以啟動自動閱讀模式
雪山飛狐 雪山飛狐五(1)

寶樹說完這故事,大廳中靜寂無聲。群豪雖然都是心腸剛硬之人,但聽了胡一刀夫婦慷慨就死了事迹,不由得均感惻然。

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寶樹大師,怎麽我聽到的故事,卻跟你說的有點兒不同呢?」

眾人一齊轉過頭來,見說話的是苗若蘭。大家凝神傾聽寶樹述說,都沒留心她何時又回到了廳上。

寶樹道:「年代久遠,只怕有些地方是老衲記錯了。卻不知令尊是怎麽說?」苗若蘭道:「這件事爹爹曾原原本本對我說過。起先的事,也跟大師說的一樣,只是胡一刀伯伯和胡伯母逝世的情景,卻與大師所說大不相同。」

寶樹臉色微變,「嗯」了一聲,卻不追問。田青文道:「苗姑娘,令尊怎麽說?」

苗若蘭從身邊一隻錦緞盒子中取出一根淡灰色線香,燃著了插入香爐。眾人隨即聞到一縷幽幽清香。苗若蘭臉上神色莊嚴肅穆,說道:

「我從小見爹爹每到冬天,總是顯得鬱鬱不樂,不論我怎麽逗他歡喜,都難得引他發笑。每年快過年的時候,爹爹總要在一間小室里供兩個神位,一個寫:『義兄胡公一刀大俠之靈位』,另一個寫:『義嫂胡夫人之靈位』,靈位旁邊還放了一柄單刀,這把刀生滿了鐵鏽,也沒甚麽特異。爹爹叫廚子做了滿桌菜,倒十幾碗酒,從十二月廿二起,一連五天,他每晚在靈位邊喝這十幾碗酒,喝到後來,常常痛哭一場。」

「起初我問爹爹,靈位上那位胡伯伯是誰,爹爹總是搖頭。有一年爹爹說我年紀大了,能懂事啦,於是把他跟胡伯伯比武的故事說給我聽。比武的經過,寶樹大師說得很詳細了。」

「爹爹跟胡伯伯一連比了四天,兩人越打是越投契,誰也不願傷了對方。到第五天上,胡伯母瞧出爹爹背後的破綻,一聲咳嗽,胡伯伯立使八方藏刀式,將我爹爹制住。寶樹大師說我爹爹忽使怪招,勝了胡伯伯。但爹爹說的卻不是這樣。當時胡伯伯搶了先著,爹爹只好束手待斃,無法還手。胡伯伯突然向後躍開,說道:『苗兄,我有一事不解。』爹爹說道:『是我輸了。你要問甚麽事?』」

「胡伯伯道:『你這劍法反覆數千招,絕無半點破綻,為什麽在使提撩劍白鶴舒翅這一招之前,背上卻要微微一聳,以致被內人看破?』爹爹嘆道:『先父教我劍法之時,督率極嚴。當我十一歲那年,先父正教到這一招,背上忽有蚤子咬我,奇養難當。我不敢伸手搔養,只好聳動背脊,想把蚤子趕開,但越聳越養,難過之極。先父看到我的怪樣,說我學劍不用心,狠狠打了我一頓。這件事我深印腦海,自此以後,每當使到這一招,我背上雖然不養,卻也習慣成自然,總是聳上一聳。尊夫人當真好眼力。』胡伯伯笑道:『我有內人相助,不能算贏了!接住了。』說著將手中單刀拋給爹爹。」


「爹爹接了單刀,不明他的用意。胡伯伯從爹爹手裡取過長劍,說道:『經過這四天的切磋,你我的武功相互都已瞭然於胸。這樣吧,我使苗家劍法,你使胡家刀法,咱倆再決勝負。不論誰勝誰敗,都不損了威名。』」

「我爹爹一聽此言,已知他的心意。我苗家與胡家累世深仇,是百餘年前祖宗積下來的。我爹爹跟胡伯伯以前從沒會過面,本身並無仇怨。江湖上固然人言籍籍,我祖父和田歸農叔叔的父親突然同時不知所蹤,連屍骨也不得還鄉,都是胡一刀下的毒手,我爹爹卻是將信將疑,素聞胡伯伯行俠仗義,所作所為很令人佩服,似乎不致於暗算害人,只是幾番要和他相見,始終不能如願。田叔叔、范幫主曾邀爹爹同去遼東尋仇,我爹爹跟范幫主是交情很深的,可是一向不大瞧得起田叔叔的為人。啊喲,田姐姐,對不起,您別見怪,這是我爹爹說的,他說他寧可自行其是,不願跟田叔叔聯手。這次聽得胡伯伯來到中原,這才受范田兩家之邀,到滄州攔住胡伯伯比武,但首先卻要向胡伯伯查問真相。」

「後來一問之下,我祖父與田公公果然是胡伯伯害的。我爹爹雖愛惜他英雄,但父仇不能不報。只是我爹爹實在不願讓這四家的怨仇再一代一代的傳給子孫,極盼在自己手中了結這百餘年的世仇,聽胡伯伯說要交換刀劍比武,

其意。因為若是我爹爹勝了,那是他用胡家刀打敗苗家劍,倘若胡伯伯得勝,則是他用苗家劍打敗胡家刀。勝負只關個人,不牽涉兩家武功的威名。」

「當下兩人換了刀劍,交起手來。這一場拚鬥,與四日來的苦戰又自不同。因為兩人雖然都是高手,但使的兵刃招數都不順便,何況自己所使的一招一式,對方無不爛熟於胸,要憑這四天之中從對方學來的武功克敵致勝,那真是談何容易?我爹爹說,這一天的激戰,是他生平最兇險的一次。胡伯伯貌似粗魯,其實聰明之極,將苗家劍法施展開來,竟似下過數年苦功一般,單以他用苗家劍破去山東大豪商劍鳴的八卦刀,就可想見其餘。我爹爹悟性沒胡伯伯高,幸好他十八般武藝件件皆通,胡家刀法雖是初見,但少年時曾練過單刀,總算在這點上佔了便宜,所以還可跟他打成平手。」

「斗到午後,兩人各走沈穩凝重的路子,出手越來越慢。胡伯伯忽道:『苗兄,你這招閉門鐵扇刀,還是使得太快了些,勁力不長。』我爹爹道:『多承指教,我只道已經夠慢了。』兩人全神拚鬥,但對方招數若有不到之處,卻相互開誠指點,毫不藏私。翻翻滾滾,又戰數百回合,兩人招數見臻圓熟。」

「我爹爹見他的苗家劍法越使越精,暗暗驚心,尋思:『他學劍的本事比我學刀的本事好,時間一長,我少年時所練的刀法根基就要不管用,須得立時變招,否則必敗無疑。』當下使一招『沙鷗掠波』,本來是先砍下手刀,再砍上手刀,但我爹爹故意變招,先砍上手刀,再砍下手刀。」

「胡伯伯一怔,剛說得聲:『不對!』我爹爹叫道:『看刀!』單刀陡然翻起,第二刀下手刀竟又變為上手刀。這是他自創的刀法,雖是脫胎於胡家刀法,但新奇變幻,令人無測。倘使跟他對戰的是另一個高手,多半能避過這招,偏偏胡伯伯熟知胡家刀法,萬料不到我爹爹臨時變招,新創一式,一個措手不及,我爹爹的刀鋒已在他左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旁觀眾人,一齊驚呼,胡伯伯驀地飛出一腿,我爹爹一交摔出,跌在地下,再也爬不起來,原來已被踢中了腰間的『京門穴』。」

「范幫主、田相公和其他的漢子一齊搶上。胡伯伯拋去手中長劍,雙手忽伸忽縮,抓住眾人一一擲了出去,隨即扶起我爹爹,解開他的穴道,笑道:『苗兄,你自創新招,果然厲害。只是我這胡家刀法,每一招都含有後著,你連砍兩招上手刀,腰間不免露出空隙。』」

「我爹爹默然不語,腰間陣陣抽痛,話也說不出口。胡伯伯又道:『若非你手下容情,我這條左膀已讓你卸了下來。今日咱們只算打成平手,你回去好好安睡,明日再比如何?』我爹爹忍痛道:『胡兄,我出刀時固然略有容讓,但即令砍下你的左臂,你這一腿仍能致我死命。瞧你這般為人,決不能暗害我爹爹。你倒親口說一句,到底我爹爹是怎樣死的?』胡伯伯臉上露出驚詫之色,道:『我不是跟你說得明明白白了麽?你不相信,定要動武。我只好捨命陪君子。』」

「我爹爹大是詫異,問道:『你跟我說了?幾時說的?』胡伯伯轉過頭來,只著旁邊一人道:『你……你……』只說得兩個『你』字,忽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我爹爹大驚,忙伸手扶起,只見他臉色大變,叫道:『好、好、你……』頭一垂,竟自死了。」

「我爹爹驚異萬分,心想他身子壯健,手臂上輕輕劃破一道口子,如何能夠致命?抱著他身子,連叫:『胡兄,胡兄。』但見他臉頰漸漸轉成紫色,竟是中了劇毒之象,忙撕開他的衣袖,但見一條手臂已腫得粗了一倍,傷口中流出的都是黑血。

「胡伯母又驚又悲,拋下手中孩子,那起那柄單刀細看。那時我爹爹也知是刀口上餵了劇毒的藥物。胡伯母見我爹爹沈吟不語,說道:『苗大俠,這柄刀是向你朋友借的。咱家大哥固然不知刀上有毒,諒你也不知情,否則這等下流兵刃,你兩人怎能用他?這是命該如此,怪不得誰。我本答應咱家大哥,要親手把孩子養大,但這五天之中,親見苗大俠肝膽照人,義重如山,你既答允照顧孩子,我就偷一下懶,不挨這二十年的苦楚了。』說著橫刀在頸中一割,立時死去。」

「我親聽爹爹述說,胡伯伯逝世的情形是這樣。但寶樹大師說的竟是大不相同。雖然事隔二十餘年,或有記不周全之處,但想來不該參差太多,卻不知是什麽緣故?」

寶樹搖頭嘆息,說道:「令尊當時身在局中,全神酣斗,只怕未及旁觀者看得清楚,也是有的。」苗若蘭「嗯」了一聲,低頭不語。

忽然旁邊一個嘶啞聲音道:「兩位說的經過不同,只因為有一個人是在故意說謊。」

眾人聽得這聲音突如其來,一齊轉過頭去,見說這話的原來是那臉有刀疤的僕人。
寶樹和苗若蘭都是外客,雖聽他說話無禮,卻也不便發作。曹雲奇最是魯莽,搶先問道:「是誰說謊了?」那僕人道:「小人是低三下四之人,如何敢說?」苗若蘭道:「若是我說得不對,你不妨明言。」她意態閑逸,似乎漫不在意。

那僕人道:「適才大師與姑娘所說之事,小人當時也曾親見,各位若是不嫌聒噪,小人也來說說。」

寶樹喝道:「你當時也曾親見?你是誰?」那僕人道:「小人認得大師,大師卻認不得小人。」寶樹鐵青了臉,厲聲道:「你是誰?」

那僕人不答,卻向苗若蘭道:「姑娘,只怕小人要說的話,難以講得周全。」苗若蘭道:「為什麽?」那僕人道:「只消說得一半,小人的性命就不在了。」苗若蘭向寶樹道:「大師,此刻在這峰上,一切由你作主。你是武林前輩,德高望重,只要你老人家一句話,無人敢傷他性命。」

寶樹冷笑道:「苗姑娘,你是激我來著?」那僕人搶著道:「小人自己的死活,倒也沒放在心上,就只怕我所知道的事沒法說完。」

苗若蘭微一沈吟,只著那副木板對聯的下聯,道:「勞駕你除下來。」那僕人不明她用意,但依言將木聯除下,放在她面前。苗若蘭道:「你瞧清楚了,這上面寫著我爹爹的名字。你將這木聯抱在手裡,儘管放膽而言。若是有人傷你一根毛髮,那就是有意跟我爹爹過不去。」眾人相互望了一眼,心想以金面佛作護符,還有誰敢傷他?

那僕人臉露喜色,微微一笑,只是這一笑牽動臉上傷疤,更是顯得詭異,當下果真將木聯牢牢抱住。

寶樹坐回椅中,凝目瞪視,回思二十七年前之事,始終想不起此人是誰。

苗若蘭道:「你坐下了好說話。」那僕人道:「小人站著說的好。請問姑娘,胡一刀大爺遺下的那個孩子,後來怎樣了?」

苗若蘭輕輕嘆息,道:「我爹爹見胡伯伯、胡伯母都死了,心中十分難過,望著兩人屍身,呆了半天,跪下拜了八拜,說道:『胡兄、大嫂,你夫婦儘管放心,我必好好撫養令郎。』拜罷起身,回頭去抱孩子,不料竟抱了個空。我爹爹大驚,急忙詢問,可是大家都瞧著胡伯伯夫婦之死,誰也沒留心孩子。我爹爹忙叫大家趕快追尋。他忍住腰間疼痛,親自在客店前後查問,忽聽得屋後有孩子啼哭,聲音洪亮。我爹爹大喜,急奔過去,那知他腰間中了胡伯伯這一腿,傷勢不輕,猛一用力,竟摔在地下爬不起來。」

「待得旁人扶他起身,趕到屋後,只見地下一灘鮮血,還有孩子的一頂小帽,孩子卻已不知去向。」

「客店後面是一條河,水流很急。眼見血漬一直流到河邊,顯是孩子被人一刀殺死,屍身投入河內,登時被水沖走了。我爹爹又驚又怒,召集了一干人細細盤問,始終查不到兇手是誰。」

「這件事他無日不耿耿於懷,立誓要找到那殺害孩子之人。那一年我見他磨劍,他說須得再殺一人,就是要殺那個兇手了。我對爹爹說,或許孩子給人救去,活了下來,也未可知。我爹爹雖說但願如此,然而心中卻絕難相信。唉,這可憐的孩子,我真盼他是好好的活著。有一次爹爹對我說:『孩兒,我愛你勝於自己的性命。但若老天許我用你去掉換胡伯伯的孩子,我寧可你死了,胡伯伯的孩子卻活著。』」

那僕人眼圈一紅,聲音哽咽,道:「姑娘,胡一刀大爺、胡夫人地下有靈,一定感激你父女高義。」

於管家本來以為他是苗若蘭帶來的男僕,但瞧他神情,聽他言語,卻越來越覺不似,正想出言相詢,卻聽他說起故事來,見眾人靜坐傾聽,也不便打斷他的話頭。

只聽他說道:「二十七年之前,我是滄州那小鎮上客店中灶下燒火的小廝。那年冬天,我家中遭逢大禍。我爹爹三年前欠了當地趙財主五兩銀子,利上加利,一年翻一翻,過得三年,已算成四十兩。趙財主把我爹爹抓去,逼迫立下文書,要把我媽賣給他做小老婆。」

「我爹自然說什麽也不肯,當下給財主的狗腿子拷打得死去活來。我爹回得家來,跟媽商量,這四十兩銀子再過一年,就變成了八十兩,這筆債咱們是一輩子還不起的了。我爹媽就想圖個自盡,死了算啦,卻又捨不得我。三個人只是抱著痛哭。我白天在客店裡燒火,晚上回家守著爹媽,心中擔驚受怕,生怕他倆尋了短見,丟下我一人孤零零的在這世上。」

「一晚店中來了好多受傷的客人,灶下事忙,店主不讓我回家。第二日胡一刀大爺來了,他夫人生了位少爺,要燒水燒湯,店主更是不許我回家去。我牽記爹媽,毛手毛腳的撞爛了幾隻碗,又給店主打了幾巴掌。我一個人躲在灶邊偷偷的哭。胡大爺走過廚房,聽見我哭聲,就進來問我甚麽事。我見他生得兇惡,不敢說話。他越是問,我越是哭得厲害。後來他和和氣氣的好言好語,我才把家裡的事跟他說了。」

「胡大爺很生氣,說道:『這姓趙的如此橫行霸道,本該去一刀殺了,只是我有事在身,沒功夫跟他算帳。我給你一百兩銀子,你去拿給你爹,讓他還債,餘下的錢好好過日子,可千萬別再借財主的債了。』我只道他說笑話哄我,那知他當真拿了五隻大元寶給我。我那裡敢拿?胡大爺道:『我今日生了兒子,我甚是疼他憐他,將心比心,你爹媽疼你也是這般。你快回家去。我跟店主說,是我叫你回家的,他不敢難為你。』」

「我仍是獃獃望著他,心裡撲通撲通直跳,不知如何是好。胡大爺拿了一塊包袱,把五隻大元寶包了,替我縛在背上,再在我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腳,笑道:『傻小子,還不給我快滾!』」

「我胡裡胡塗的奔回家去,跟爹媽一說。三個人樂得瘋了,真難以相信天下有這般好人,說是做夢罷,白花花的五隻大元寶明明放在桌上。我媽和我扶著爹到客店去,要向胡大爺磕頭道謝。他連連搖手,說生平最不愛別人謝他,將我們三人推了出來。」

「我和爹媽正要回去,忽聽馬蹄聲響,幾十個人趕來客店,原來是胡大爺的仇家。我不放心,讓爹媽先回家去,自己留著要瞧個究竟。我想胡大爺救了我一家三口的性命,只要有用得著我的,水裡就水裡去,火里就火里去,決不能皺一皺眉頭。」

「金面佛苗大俠跟胡大爺坐著對飲,胡大爺捨不得兒子這些情形,寶樹大師說得一點不錯。只是他卻不知道,那跌打醫生在隔房聽胡大爺夫婦說話,卻教一個灶下燒火的小斯全瞧在眼裡。」

他說到這裡,寶樹猛地站起身來,指著他喝道:「你到底是誰?受誰指使在這裡胡說八道?」

那僕人不動聲色,淡淡的道:「我叫平阿四。我識得跌打醫生閻基。那跌打醫生閻基,自然不識得我這燒火的小斯癩痢頭阿四。」

寶樹聽到他說起「閻基」二字,臉上立時變色,依稀記得當年那小客店之中,果似有個癩痢頭小斯,只是他的面貌神情當日就未留意,此時更是半點也記不起了。他向平阿四懷中抱著的木聯狠狠瞪了一眼,「呸」了一聲。

平阿四道:「我半夜裡聽到胡大爺的哭聲,實在放心不下,走到他的房外,卻見到隔房窗子上映出一個黑影,一動不動的伏著。我走過去到窗縫裡一張,原來是那跌打醫生閻基將耳朵湊在板壁上,在偷聽胡大爺夫婦說話。我正想去跟胡大爺說,胡大爺卻走到閻基房裡來了,跟他說了很多很多話。這些話寶樹大師始終沒跟各位提起一字半句,不知是什麽緣故。」

「胡大爺的話很長,自然有些我聽了不懂,但我明白,胡大爺是派那閻基第二天去跟金面佛苗大俠解釋幾件事。這些事情牽連重大,本來不該讓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去說。只是胡夫人剛生了孩子,不能走動。胡大爺又脾氣暴躁,倘若親自去向對頭言講,勢必跟范幫主、田相公他們引起爭執,一個說不明白,到頭來還是動刀動槍,說與不說,都是一般,沒奈何只得讓閻基去傳話。適才寶樹大師說道,胡大爺派他送信去給金面佛,事成之後必有重謝,這話就不對了。想送一封信輕而易舉,何必重謝?何必夫婦倆商量半日?寶樹大師或許忘了胡大爺當時的說話,我卻一句也沒忘記。」

眾人聽了這番話,才知寶樹出家之前的俗家姓名叫做閻基。瞧他兩人神情,寶樹與胡一刀之死必有重大關連,而他先前的話中也必有甚多不盡不實之處。各人好奇心起,都盼平阿四揭破這個疑團,但又怕他當真說出什麽重大秘密,寶樹老羞成怒,突施毒手,這雪峰上可沒一人是他對手,難以阻攔。縱然日後金面佛找到寶樹算帳,但平阿四一死,這秘密只怕永遠隨他而逝了。

各人都代平阿四擔心,但他自己卻是神色木然,毫無懼意,竟似有恃無恐,只聽他說道:「胡大爺跟閻基說話之時,我就站在閻基的窗外。我倒不是有心想偷聽胡大爺說話,只是我知道這跌打醫生一向奉承那欺侮我爹媽的趙財主,實在不是好人,只怕胡大爺上了他的當。那時我年輕識淺,胡大爺的話是不大明白,但一字一句,卻都記在心裡,等我後來年紀大了,慢慢也都懂了。」

「那一晚胡大爺叫閻基去說三件事。第一件說的是胡苗范田四家上代結仇的緣由。第二件說的是金面佛之父羽田相公之父的死因。第三件則是關於闖王軍刀之事。」

眾人一齊轉頭,向桌上的軍刀望了一眼,欲知之心更是迫切。

平阿四道:「胡苗范田四家上代為什麽結仇,苗姑娘已經說了,只是中間另有一個重大秘密,卻非外人所知,連苗大俠也至今不知。這秘密起因於李闖王大順永昌二年,那年是乙酉年,也就是順治二年,當時胡苗范田四家祖宗言明,若是清朝不亡,須到一百年後的乙丑年,方能泄露這個大秘密。乙丑年是乾隆十年,距今已有三十餘年,所以當二十七年前胡大爺跟閻基說話之時,百年期限已過,這個大秘密已不須隱瞞了。」

「這一個秘密,果然是牽連重大。原來當日闖王兵敗九宮山,他可沒有死!」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震,一齊站起身來,不約而同的問道:「什麽?」只有寶樹端坐無異,顯是早已知曉,不為所動。

© 本站內容來源於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如需幫助請聯繫我們。
مقاطع سكس لبناني gokkoya.com كارتون سكس www sxe vidoes com indiandesiclips.com monster sex video real sex in india porndigger.mobi ramya krishnan images indian pornvideos newcooltube.mobi tube99 hindi audio xnxx.com justfreeporn.mobi desi upskirt
ستات العين ملت bfxll.com سكس ياسمين الخطيب قصص نيك الارشيف arabic-porn.com جوهره سكس افلام سكس عواجيز fransizporno.com نيك قطار mallu sex videos dunato.mobi xha master 24 oras news update onlineteleserye.net ang probinsyano jan 27 2022
hindiliks4u pakistanixxx.org fucking in hindi سكس اغتصاب في المطبخ pornfixy.com مناظر ساخنة lungi gay sex cumshotporntrends.com eroserotica xvideo.2 porndotcom.net telugusexvideous indian office quickie lunoporn.net hardcore sex forc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