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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鷹 第四節:空襲- 戰鷹

興義市三江口鎮,這座位於廣西與貴州交界的小縣城,數百年來人們都過著落後而平和的生活。在那些各地軍閥紛爭的年代,這座城市充滿了土匪和潰敗的軍隊,人民的生活也不在平和,從而單純的思想終於知道了什麼是—戰爭。
一直到三十年代初期,中國政府統籌全局,組織全面抗戰,出於戰略目的把雲、貴、川作為中國的大後方。這座小小縣城作為前線與後方的通路之一,大量工業與軍事物資開始從這裡內遷,才開始被重視起來,至少多了一條不算多寬的軍事公路。
楊文海、張正龍、趙均婷三人經過艱難的跋涉,終於到達了這個小鎮。儘管這個小鎮到處都是難民、潰軍,但總算離昆明又近了一步,也勉強算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楊文海三人在到達三江口之前倒是見到過筧橋航校第七期的學生,他們恰逢航校西遷昆明也在艱難的西遷中。他們已經自顧不暇,根本沒有時間照顧這些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的「編外學員」,楊文海倒是很慶幸,他見到了第七期的優等生周志開,還和楊文海講起一些當下空軍的情況。楊文海他們其實知道空軍目前很艱難,但周志開口中的艱難遠遠超過了他們的預期。
故他們三人唯有湧入西遷的人流中,和難民一起徒步走在這條看似漫長,而幾乎沒什麼希望的西遷路上。
數以百萬計的人們在這條艱難崎嶇的路中一步一步的前進。沒有人有笑容、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有什麼生機,他們不知道前面還有多遠,不知道自己會死在何方,唯有跟著前面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前行。
這趟「旅行」確實不愉快,跋涉之艱辛、路途之遙遠、日本飛機不停的襲擾都讓他們充滿了煩躁,以及對到達目的地的不確定。大路的兩邊的深溝里到處都是死人,一股惡臭瀰漫在空氣中,還有好多野狗在啃食路邊的屍體,那樣的景象尤其讓趙均婷不適應。
年老體衰的長途汽車,在路上慢吞吞的前行,用現在的話來講它的時速也就三十碼。楊文海、張張龍、趙均婷三人很幸運,擠上了這架老舊的汽車,這車擁擠的無法想像。
如果非要打個比喻的話,現在重慶的輕軌和上海的地鐵也比這輛老舊的汽車輕鬆多了。很奇怪的是,他們三人都有座位,或謝因為楊文海腰間的匣子槍和張興龍後背的狙擊步槍吧!很諷刺,這槍本是用來打鬼子的,現在卻意外的讓他們有了座位。
楊文海看著對坐的一幫穿著還算整齊還算漂亮的女子,眼睛忽然鎖定了一位穿紫色旗袍的太太。他轉身向身邊的張趙二人說:「這個女人我好像很眼熟,覺得在哪裡見過。」
張正龍朝著楊文海輕蔑的一笑:「呵呵!楊兄,看人家有點姿色就覺得眼熟啊!」說罷張正龍也轉身看了看,奇怪的是他也覺得眼熟。此時趙均婷也覺得奇怪轉身看去,更奇怪的是她也覺得眼熟。
三人覺得甚是奇怪,都飛快的動著腦筋希望能回憶起來些什麼。突然三人都彷彿恍然大悟一般,異口同聲的說道:「報紙!」
原來這位太太姓秦,是四期驅逐機飛行員鄭中尉的妻子。而鄭中尉在武漢空戰中,因為機槍卡殼憤而撞下敵一架九六艦戰。而後服務團的幹事將遺物交給這位鄭太太的時候,多了一張美麗的日本女子抱著可愛的孩子的照片,和一封家書。而撞下的那名日本飛行員名叫高橋。
而這位美麗的鄭太太看過家書後,並沒有恨奪走她丈夫生命的高橋,反而覺得她和照片中美麗的高橋夫人是同病相憐,最終的罪魁禍首是這場可惡的戰爭,而非遠在敵國的女子。
在情報部門日語翻譯的幫助下,寫了一封感人心肺的書信。這封書信後來刊登在《紐約時報》《中央日報》以及日本大阪的《每日新聞》上。在世界各國引起強烈反響。
「請問,您是鄭太太嗎?」楊文海激動的問道。
穿旗袍的女子優雅的轉過頭來,她並不認識眼前的這三個年輕人。有些遲疑的回答道:「是的,你們認識我嗎?」
趙均婷敬佩的說道:「鄭太太,您回給高橋夫人的信,已經刊登在大阪的《每日新聞》中了,很慶幸高橋夫人也看到了。您的胸襟真的很讓人敬佩。」
鄭太太冷靜的笑了笑:「是嘛!那真是太好了。你們看起來不像難民倒是挺像軍人和學生呢!」說罷指了指他們身上的槍。鄭太太接著問道:「你們這是去哪裡呢?」
張正龍禮貌的答道:「我們都是準備去昆明報考航校的。」鄭太太同樣禮貌的說道:「我們也要去昆明。飛行好啊!看得出你們都是很有志向的青年,那希望你們早日考上,上天殺敵。」這時旁邊的幾位太太也都笑著起鬨:「小夥子,你們真的做好準備了嗎?我們可都變成了飛行寡婦呢!」說這話的時候她們的臉上沒有一絲埋怨、悲哀,反而覺得很光榮。
後來翻閱我奶奶趙均婷的回憶錄的時候,看見其中這樣寫道:我原本以為這些貴族飛行員的小資階級太太們,各個都是養尊處優。自從那次相遇後,看見他們不向本就艱難的空軍伸手,而是樂觀且堅強的踏上西遷之路,內心由衷的對她們表示尊敬。
楊文海認真地說道:「我們不怕,就算是死也會死在天上。我也相信我們會活著看日本投降,即使我沒有機會,也有人有機會。」說話的同時看向身邊的張正龍和趙均婷。
「飛機,飛機,日本人的飛機!」車上前面的人大聲的叫道。立馬車身搖晃,駕駛員開著老舊的汽車左躲右閃,很不幸汽車側翻了。
車上的人們大多都已經逃離了出來,還好楊文海和張正龍都是有些身手的人。他們保護著均婷,並幫助飛行夫人們和其他人快速的撤離。二人正要跑回已經側翻漏油的汽車準備救出受傷的三個難民時,突然!轟!
頓時火光衝天,一男一女一個小孩子就這樣被烈火吞噬。四周的難民頓時變得混亂不堪,各自無規則的四散逃跑。恐懼害怕的叫聲不斷從人群中的男女中傳出。
高高在上的日本飛行員看著地上到處奔逃的難民,他們覺得實在可笑,在他們眼中這些不過是些四散的螞蟻。只要自己一按發射按鈕就能輕易奪走數以百計的生命,當然也可以像慈悲的菩薩一樣,放過他們。
碰巧,早上出任務時,領航飛行員挨了山本五十六一巴掌。他可沒心情放過這些可悲的支那人。很遺憾,他們把轟炸貴陽剩餘的航彈、機槍彈全部招呼在這些毫無還手之力的難民身上。
霎時間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張正龍憤怒的跑上前:「狗日的小日本,來朝這裡打。你個王八蛋絕對打不中。」說罷。滿眼血絲的他用狙擊步槍瞄準俯衝而來的九六艦戰,啪啪啪!直到打完最後一發子彈。
似乎這樣的攻擊顯得異常無力,飛機毫髮無損。幾顆機槍彈打在了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楊文海飛撲過去,撲倒了張正龍罵道:「你瘋了嗎?你不要命了。」
楊文海滿眼憤怒看著已經打完所有彈藥,過足癮的日本飛行員在天上做著特技表演。堅定的說道:「放心。總有一天我一定一架一架的幹掉他們,也會幹掉這些可惡的飛行員。」
很快,飛機飛走後,人們又開始了一步一步的走在看似毫無希望的西遷之路。倒在血泊中的屍體無人認理,連他們的至親也都是在屍體前痛哭一陣後,用身上唯一的一塊稍微乾淨點的布擦擦他們的臉。讓他們死後能夠閉上雙眼,看似乾淨點。也就擦掉眼淚繼續回到這西遷人流中。
這不能怪他們無情,這是他們唯一可以做的。這一切的罪惡都歸功於戰爭、歸功於該死的小日本。楊文海清點人數,終於鬆了口氣還好趙均婷和那些飛行太太們都還平安。
人群中有兩個瘦高的男人一老一少,他們抬著一名年輕的女子。而女子的身上還趴著一個嬰兒。嬰兒很乖巧不哭不鬧,認真的在母親身上吸吮,好像一直吃不飽一樣。
吃不飽是肯定的!只見那名躺著的年輕母親臉色蒼白,而那哺育後代的地方比現在的男人還小。
楊文海一行人看著這一幕實在心酸得緊,於是楊文海把身上剩餘的餅乾全部放在了擔架上。那名母親吃得又香又甜,可是眼裡泛著淚花,看著楊文海一行人,她已經沒有力氣說不出話來,唯有用此目光表示感謝。抬擔架的一老一少也都感動得看著楊文海,沒有說話。身後的趙均婷看著這一幕,眼淚不住的流下。
夕陽終於落下山坡,一天的西遷之旅終於艱難的結束。明天會是如何呢?明天又有多少人會死在這條路上了呢?呵呵!這個只有天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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