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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機槍 七、俠心鄉誼- 重機槍

 順著山路再往前一點,就到了長傑的陵墓了。圓圓的水泥墓頂,周圍還圍著一圈漢白玉的石欄。

 占彪面對著長傑的墓碑深深鞠了三個躬,把帶來的酒灑在墓前,然後閉上眼睛無語地站了一會兒。郅縣長按照當地人的習慣點著了一根香煙要放在碑前,占彪眼未睜說了聲:「他不抽煙。」郅縣長忙把煙收了回去。

 軍人的淚是不輕彈的,占彪在長傑的墓前沒有落淚,儘管心情是那樣的激動。他繞著墓走了一圈,問大郅:「這墓是哪年重修的?」

 郅縣長接話道:「已經修過兩次了,第一次是剛解放時,三德副司令員帶人來修的。第二次是前年縣裡修的。兩次修墓,我爺爺和爸爸都在場。」

 占彪感慨道:「還記得,是袁伯那天晚上給我們送來的壽材……」

 譚營長他們一聽到占彪來了,屋裡人全站了起來迎了出去。占彪和袁伯從院外走了進來,身後是雄糾糾糾挎著兩支快慢機的強子,慢慢開著那輛顯得很沉重的摩托車。

 占彪向迎上來的譚營長們敬了個禮,譚營長一步上前把占彪擁抱住:「兄弟,你打得太漂亮了!快給俺們說說,用的啥戰術?」

 占彪有點不太習慣這種熱烈的擁抱,掙脫開輕描淡寫地說:「也沒什麼,只是先下手打他們的重機槍了,沒讓他們展開火力。對了,單隊長,為了再次感謝游擊隊和新四軍對我們的關照,我們給游擊隊的隊員們送來50把手槍,打游擊能方便些。」

 說完他向強子一瞅,強子抬手把摩托車挎鬥上蓋著的軍毯掀開,滿滿一下子的帶著皮帶和槍套的手槍,槍堆下面還露出手槍子彈箱的一角。

 單隊長和桂書記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走過來各握占彪的一隻手,桂書記點點頭說:「我還是那句話,國人要都這樣,中國就有救了!」單隊長用力搖晃了下占彪的手抿下嘴角道:「啥也不說了兄弟,俺們以後都好好玩鬼子吧。」單隊長手下的人欣喜若狂地把手槍和子彈從摩托車上搬了下來。


 單隊長看著摩托車發問:「你們這伙兄弟真適合打游擊,剛才在山腳時我就注意找這台摩托車和那台飛車,居然蹤影全無,你們把這麼大傢伙藏哪兒了呢?」

 強子憨笑了下,看看占彪見無反對的意思便說道:「其實很簡單啊,我們家鄉冬天放紅苕的地窖為了用車拉運方便是沿地面斜著挖進去的,地窖蓋上沒有入口,用竹筏蓋上然後鋪席蓋草,出入是從斜坡下來進入的,掛個布帘子就行了。我們只是把那個地窖搬到這兒變成汽車庫用了,就在人們能看到但又少去的山壁下面。平時把地窖和斜道都蓋上,只不過蓋子更結實些,人走上去都覺不出來,需要時把斜道上的蓋子向側面一移車就開出來了。現在我們都挖了五個『庫眼』了,彪哥想讓我們機械化呢,說將來歸隊時不想抬著重機槍走。本來今天想再繳獲幾輛卡車沒來得及。」

 譚營長打內心欽佩地向占彪豎了下大拇指又指著那些手槍說:「既然兄弟這樣深明大義,我當兄長的也願意和你敝著懷交往。我明說吧,你那些重機槍可不可以支援我們兩架?」屋裡的新四軍幹部一聽都渴望地看著占彪。

 占彪馬上點頭道:「這個我們想到了,是想給你們兩挺,是每連配兩挺!只是這92式重達63公斤,會不會影響你們部隊的靈活性啊。」

 譚營長一聽興奮地舉拳擊在占彪肩上:「好小子,果然慷慨,果然義氣,沒讓我白張一回嘴。哈!6挺雞脖子!全新四軍我的家底最厚實了。我呀,大不了向你學習挖個槍庫啊。對了,那我看這樣,老弟你就好人做到底,我的人沒有會擺弄這玩藝的,我給你留下一個排給我培訓一下,一個月後連人帶槍接走。如何?」

 占彪一聽看了一眼強子,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頭。單隊長一看忙說:「把我的人也帶上幾個吧。」

 占彪對單隊長說:「你們游擊隊用重機槍不太方便的,我給你們準備了6挺,是輕機槍,你隨時可以派人去取。」單隊長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下桂書記,桂書記笑著點點頭,頗為感動地贊道:「中華兒女,俠心義膽啊!」譚營長高興地搓著大手轉頭問袁伯:「袁伯有酒沒有,太開心了,我們慶祝一下。」

 占彪又向強子一招手,強子像變戲法似的掏出兩瓶洋酒來。占彪接過來,但沒有給譚營長,而是遞給了袁伯。占彪鄭重地向袁伯敬了個禮說:「袁伯,送您兩瓶薄酒不成敬意,還有事想請袁伯幫忙。」

 袁伯接過酒來呵呵道:「占班長啊,自從你們去年留在山上我們就知道你們不是壞人,你們一冬天沒進村打擾我們,而且幾次幫我們打鬼子,救老鄉。這次你又勸說我們把百姓疏散,還把俺家倆丫頭接山上保護起來,我們還有什麼幫不幫的,鄉里鄉誼了嘛。快說說,有啥事?」屋裡眾人都靜了下來看著占彪。

 占彪眼圈發紅,沉默半晌後低沉地說:「那袁伯,能幫我們找一具壽材嗎?我的八師弟長傑這次……」大家一聽都肅然挺直了身子。袁伯正色道:「他彪哥,你還要節哀,這打起仗來哪有不傷人的。你師弟是為保家衛國陣亡的,是為國捐軀的烈士。你放心吧,還真有一口現成的柏木棺,一會套車給你們送過去。」

 當晚,抗日游擊班的全體士兵在山腳下為長傑舉行了葬禮。占彪師兄弟八人祭送老八長傑,小寶在前面當著司儀。月光里,哀風陣陣,滿天星斗似乎格外明亮在為英雄送行。

 占彪師兄弟出來當兵後就很少論排行了,這時按著排行站在長傑墓前。老大占彪站著最前面,身後是老二小峰和老三成義,第三排是老四劉陽、老五強子、老六正文、老七二柱子和老九三德5人。八挺92式重機槍分兩列擺在旁邊。

 再後面是譚營長、桂書記、單隊長、遲璽和袁伯五人站在一起默立著。他們剛剛在靠山鎮旁也安葬了犧牲的新四軍和游擊隊戰士,為烈士們修了墳。

 大郅領著參軍一個月的24名新兵列隊站在後面。今天這一天的鏖戰24名新兵居然沒有一個受傷的,這也是占彪創造的一個奇蹟。打過今天這一仗後,他們再不是新兵了,他們也實現了一種蛻變。他們都開了槍,投了彈,聞到了硝煙,見到了鮮血……他們每個人都親手打死過日兵了。小玉也站在這個隊伍里,緊緊依在大郅身邊。

 最後面分著三列整齊地站著前來學藝的新四軍一個排的戰士,站在前面的精瘦漢子是排長叫彭雪飛,剛才已和占彪師兄弟正式見過面了。

 隨著小寶輕輕一聲:「為長傑鳴槍送行——」,占彪八人冷著臉掛著淚緩緩走到重機槍前,每人在一挺重機槍前站定,槍上都插著30發子彈的保彈板,槍口斜向天空。八人相繼蹲下後,占彪長呼一聲:「長傑——你一路走好——」然後緊握92式重機槍的八字手柄扣動了板機,後面七人同時隨呼「長傑走好」也扣動了板機。八條火焰吻向了天空,每人30發彈板連射而空。

 夜空里這槍聲格外響亮厚重,帶著控訴和憤怒,傳遍了方圓幾十里,震得縣城裡準備第二天去收屍的松山和吉野心驚肉跳,面色更加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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