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兩下螢幕可以啟動自動閱讀模式
鹿鼎記 第十一回 春辭小院離離影 夜受輕衫漠漠香(2)- 鹿鼎記

眾侍衛更是喜歡,心慌報上姓名。韋小寶記心極好,將十餘人的姓名覆述了一遍,絲毫沒錯,說道:「大夥兒再到各處巡巡,說不定黑暗隱僻的所在,還有刺客躲著,要是捉到了活口,男的重重拷打,女的便剝光了衣衫做老婆。」眾侍衛哈哈大笑,連稱:「是,是!」

韋小寶道:「把屍首抬了去罷?」眾侍衛答應了,搶著搬抬屍首,請安而去。

韋小寶關上窗子,轉過身來,揭開棉被。小郡主笑道:「你這人真壞,可嚇了我們一大跳……啊喲……」只見被褥上都是鮮血,她師姊臉色慘白,呼吸微弱。韋小寶道:「她傷在那裡?快給她止血。」那女子道:「你……你走開,小郡主,我……我傷在胸口。」韋小寶見她血流得極多,怕她傷重而死,不敢再逗,轉過了頭,說道:「傷口流血,有什麼好看?你道是西洋鏡、萬花筒么?小郡主,你有沒有傷葯?」小郡主道:「我沒有啊。」韋小寶道:「臭小娘身邊有沒有?」那女子道:「沒有!你……你才是臭小娘。」

只聽得衣衫簌簌之聲,小郡主解開那女子衣衫,忽然驚叫:「啊喲!怎……怎麼辦?」韋小寶回過頭來,見那女子右乳之下有個兩寸來長的傷口,鮮血兀自流個不住。小郡主手足無措,哭道:「你……你……快救我師姊……」那女子又驚又羞,顫聲道:「別……別讓他看。」韋小寶道:「呸!我才不希罕看。」眼見她血流不止,也不禁驚慌,四顧室中,要找些棉花布片給她塞住傷口,一瞥眼,見到葯缽中大半缽「蓮蓉豆泥蜜糖珍珠糊」,喜道:「我這靈丹妙藥,很能止血。」撈起一大把,抹在她傷口上。

這蜜糊黏性甚重,黏住了傷口,血便止了。韋小寶將缽中的蜜糊都敷上了她傷口,自己手指上也都是蜜糊,見她椒乳顫動,這小頑童惡作劇之念難以克制,順手反手,便都抹在她乳房上。那女子又羞又怒,叫道:「小……小郡主,快……快給我殺了他。」小郡主解釋:「師姊,他給你治傷呢!」

那女子氣得險些暈去,苦於動彈不得。韋小寶道:「你快點了她的穴道,不許她亂說亂動,否則流血不止,性命交關。」小郡主應道:「是!」點了那女子小腹、脅下、腿上幾處穴道,說道:「師姊,你別亂動!」這時她自己斷腿處也是痛得不可開交,眼眶中淚水不住滾來滾去。韋小寶道:「你也躺著別動。」記得幼時在揚州與小流氓打架,有人跌斷手臂,跌打醫生用夾板將斷臂夾住,敷以草藥,當下拔出匕首,割下兩條凳腳,夾在她斷腿之側,牢牢用繩子縛緊,心想:「這傷葯卻到那裡找去?」

一凝思間,已有了主意,向小郡主道:「你們躺在床上,千萬不可出聲。」放下帳子,吹熄了燭火,拔閂出門。小郡主驚問:「你……你到那裡去?」韋小寶道:「去拿葯治你的腿。」小郡主道:「你快些回來。」韋小寶道:「是了。」聽小郡主說話的語氣,竟將自己當作了大靠山,不禁大是得意。他反手帶上了門,一想不妥,又推門進去,上了門閂,從窗中躍出,關上了窗子。這樣一來,宮中除了太后、皇上,誰也不敢擅自進他屋子。

他走得十幾步,只覺後腰隱隱作痛,心想:「皇太后這老婊子下毒手打我,在宮中再耽下去,老子遲早老命難保,還是儘早溜之大吉的為妙。」

他向有火光處走去,卻是幾名侍衛正在巡邏,一見到他,搶著迎了上來。韋小寶問道:「宮裡侍衛兄弟們有多少人受傷?」一人道:「回公公:有七八人重傷,十四五人輕傷。」韋小寶道:「在那裡治傷,帶我去瞧瞧。」眾侍衛齊道:「公公關心侍衛兄弟,大夥兒沒一個不感激。」便有兩名侍衛領路,帶著韋小寶到眾侍衛駐守的宿衛值班房。

二十來名受傷的侍衛躺在廳上,四名太醫正忙著給眾人治傷。


韋小寶上前慰問,不住誇獎眾人,為了保護皇上,奮不顧身,英勇殺敵,一一詢問傷者姓名。眾侍衛登時精神大振,似乎傷口也不怎麼痛了。韋小寶問道:「這些反賊到底是那一路的?是鰲拜那廝的手下嗎?」一名侍衛道:「似乎是漢人。卻不知捉到了活口沒有?」

韋小寶詢問眾侍衛和刺客格鬥的情形,眼中留神觀看太醫用藥。眾侍衛有的受了刀槍外傷,有的受了拳掌內傷,又或是斷骨挫傷。韋小寶道:「這些傷葯,我身邊都得備上一些,倘若宮中侍衛兄弟們受了傷,來不及召請太醫,我好先給大夥兒治治。哼,這些刺客窮凶極惡,天大的膽子,今天沒一網打盡,難保以後不會再來。」

幾名侍衛都道:「桂公公體恤侍衛兄弟,真想得周到。」

韋小寶說道:「剛才我受三名刺客圍攻,我殺了一名,另外兩個傢伙逃走了,可是我後腰也給刺客重重打了一掌,這時兀自疼痛。」心道:「老婊子來行刺老子,難道不是刺客?老子這一次可沒說謊。」四名太醫一聽,忙放下眾侍衛,一齊過來,解開他袍子察看,果見後腰有老大一塊烏青,忙調葯給他外敷內服。

韋小寶叫太醫將各種傷葯都包了一大包,揣在懷裡,問明了外敷內服的用法,再取了兩塊敷傷用的夾板,又誇獎一陣,慰問一陣,這才離去。

他見識幼稚,說的話亂七八糟,殊不得體,誇獎慰問之中,夾著不少市井粗口。從侍衛雖然出身宗室貴族,但大都是粗魯武人,對於「奶奶,十八代祖宗」原就不如何看重,本來給刺客打傷,自覺藝不如人,待見皇上最寵幸的桂公公也因與刺客格鬥而受傷,沮喪之餘,忽蒙桂公公誇獎,那等於皇上傳旨嘉勉,就算給他大罵一頓,心中也著實受用,何況是贊得天花亂墜?這一番當真心花怒放,恨不得身上傷口再加長加闊幾寸。

韋小寶回到自己屋子,先在窗外側耳頃聽,房中並無聲息,低聲道:「小郡主,是我回來了。」他生怕貿然爬進窗去,給那女子砍上一刀,刺上一劍,懷中那幾大包傷葯可得自己先用了。小郡主喜道:「嗯,我等了你好久啦。」韋小寶爬入房中,關上窗,點亮蠟燭,揭開帳子,見兩個少女並頭而卧。那女子與他目光一觸,立即閉上了眼,小郡主卻睜著一雙明亮澄澈的眼睛,目光中露出欣慰之意。

韋小寶道:「小郡主,我給你敷傷葯。」小郡主道:「不,先治我師姊。請你將傷葯給我,我替她敷。」韋小寶道:「什麼你啊我的,叫也不叫一聲。」小郡主澀然一笑,問道:「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聽他們叫你桂公公。」韋小寶道:「桂公公,是他們叫的,你叫我什麼?」小郡主微微閉眼,低聲道:「我心裡……心裡可以叫你好……好哥哥,嘴上老是叫著,這可不……不……好。」韋小寶道:「好,咱們通融一下,有人在旁的時候,我叫你郡主,你叫我桂大哥。沒胡人時,我叫你好妹子,你叫我好哥哥。」

小郡主還沒答應,那女子睜眼道:「小郡主,肉麻死啦,他討你便宜,別聽他的。」

韋小寶道:「哼,又不是要你叫,你多管什麼閑事?你就叫我好哥哥,我還不要呢。」小郡主問道:「那你要她叫你什麼?」韋小寶道:「除非要她叫我好老公,親親老公。」那女子臉上一紅,隨即現出鄙夷之色,說道:「你想做人家老公,來世投胎啦。」小郡主道:「好啦,好啦,你兩個又不是前世冤家,怎地見面就吵?桂大哥,請你給我傷葯。」韋小寶道:「我先給你敷藥。」揭開被子,捲起小郡主褲管,拆開用作夾板的凳腳,將跌打傷葯敷在小腿折骨之處,然後將取來的夾板夾住傷腿,緊緊縛住。小郡主連聲道謝,甚是誠懇。

韋小寶道:「我老婆叫什麼名字?」小郡主一怔,道:「你老婆?」見韋小寶向那女子一呶嘴,微笑道:「你就愛說笑,我師姊姓方,名叫……」那女子急道:「別跟他說。」韋小寶聽到她姓方,登時想起沐王府中的「劉白方蘇」四大家將來,便道:「她姓方,我當然知道。什麼聖手居士蘇岡,白氏雙木白寒松、白寒楓,都是我的親戚。」

小郡主和那女子聽得他說到蘇岡與白氏兄弟的名字,都大為驚奇。小郡主道:「怎……怎麼他們都是你的親戚?」韋小寶道:「劉白方蘇,四大家將,咱們自然是親戚。」小郡主更加詫異,道:「真想不到。」那女子道:「小郡主,別信他胡說。這小孩兒壞得很。他不是我親戚,有了這種親戚才倒霉呢。」

韋小寶哈哈大笑,將傷葯交給小郡主,俯嘴在她耳邊低聲道:「好妹子,你悄悄的跟我說,她叫什麼名字。」但兩個少女並枕而卧,韋小寶說得雖輕,還是給那女子聽見了,她急道:「別說。」韋小寶笑道:「不說也可以,那我就要親你一個嘴。先在這邊臉上香一香,再在那邊香一香,然後親一個嘴。你到底愛親嘴呢,還是愛說名字?我猜你一定愛親嘴。」燭光下見那女子容色艷麗,衣衫單薄,鼻中聞到淡淡的一陣陣女兒體香,心中大樂,說道:「原來你果然是香的,這可要好好的香上和香了。」

那女子無法動彈,給這憊懶小子氣得鼻孔生煙,幸好他年紀幼小,適才聽了眾侍衛的言語,又知他是個太監,只不過口頭上頑皮胡鬧,不會有什麼真正非禮之行,倒也並不如何驚惶,見他將嘴巴湊過來真要親嘴,忙道:「好,好,說給這小鬼聽罷!」

小郡主笑了笑,說道:「我師姊姓方,單名一個『怡』字,『心』字旁一個『台』字的『怡』。」韋小寶根本不知道「怡」字怎生寫法,點了點頭,道:「嗯,這名字馬馬虎虎,也不算很好,小郡主,你又叫什麼名字?」小郡主道:「我叫沐劍屏,是屏風的屏,不是浮萍的萍。」韋小寶自不知這兩個字有什麼區別,說道:「這名字比較好些,不過也不是第一流的。」方怡道:「你的名字一定是第一流的了,尊姓大名,卻又不知如何好法?」

韋小寶一怔,心想:「我的真姓名不能說,小桂子這名字似乎也沒什麼精采。」便道:「我姓吾,在宮裡做太監,大家叫我『吾老公』。」方怡冷笑道:「吾老公,吾老公,這名字倒挺……」說到這裡,登時醒覺,原來上了他的大當,呸的一聲,道:「瞎說!」

小郡主沐劍屏道:「你又騙人,我聽得他們叫你桂公公,不是姓吾。」韋小寶道:「男人就叫我桂公公,女人都叫我吾老公。」方怡道:「我知道你叫什麼名字。」韋小寶微微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方怡道:「我知道你姓胡,名說,字八道!」

韋小寶哈哈一笑,見方怡說一這一會子話,呼吸又急促起來,便道:「好妹子,你給她敷藥罷,別痛死了她。我吾老公就只這麼一個老婆,這個老婆一死,第二個可娶不起了。」

沐劍屏道:「師姊說你胡說八道,果然不錯。」放下帳子,揭開被給方怡敷藥,問道:「桂大哥,你先前敷的止血藥怎麼辦?」韋小寶道:「血止住了沒有?」沐劍屏道:「止住了。」原來蜜糖一物頗具止血之效,黏性又強,黏住了傷口,竟然不再流血,至於蓮蓉、豆泥等物雖無藥效,但堆在傷口之上,也有阻血外流之功。

韋小寶大喜,道:「我這靈丹妙藥,靈得勝過菩薩的仙丹,你這可相信了罷。其中許多珍珠粉末,塗在她的胸口,將來傷愈之後,她胸脯好看得不得了,有羞花閉月之貌,只可惜只有我兒子才瞧得見。」沐劍屏嗤的一笑,道:「你真說得有趣。怎麼只有你兒子才……」韋小寶道:「她喂我兒子吃奶,我兒子自然瞧見了。」方怡呸的一聲。

沐劍屏睜著圓圓的雙眼,卻不明白,方師姊為什麼會喂他的兒子吃奶。

韋小寶道:「把這些止血靈藥輕輕抹下,再敷上傷葯。」沐劍屏答應道:「嗷!」

便在此時,忽聽得門外有人走近,一人朗聲說道:「桂公公,你睡了沒有?」韋小寶道:「睡了,是那一位?有事明天再說罷!」門外那人道:「下官瑞棟。」

韋小寶吃了一驚,道:「啊!是瑞副總管駕到,不知有……有什麼事?」

瑞棟是御前侍衛的副總管,韋小寶平時和眾侍衛閑談,各人都贊這位瑞副總管武功甚是了得,僅次於御前侍衛總管多隆,是侍衛隊中一位極了不起的人物。他近年來常在外公幹,韋小寶卻沒見過。

瑞棟道:「下官有件急事,想跟公公商議。驚吵了桂公公安睡。」韋小寶沉思:「他半夜三更的,來幹什麼?定是知道我屋裡藏了刺客,前來搜查,那可如何是好?我如不開門,看來他會硬闖。這兩個小娘又都受了傷,逃也來不及了。只好隨機應變,騙了他出去。」瑞棟又道:「這件事干係重大,否則也不敢來打擾公公的清夢了。」

韋小寶道:「好,我來開門。」鑽頭入帳,低聲道:「千萬別作聲。」

走到外房,帶上了門,硬起頭皮打開大門。只見門外站著一條大漢,身材魁梧,自己頭頂還不及到他項頸。瑞棟拱手道:「打擾了,公公勿怪。」

韋小寶道:「好說,好說。」仰頭看他的臉色。只見他臉上既無笑容,亦無怒色,不知他心意如何,問道:「瑞副總管有什麼要緊事?」卻不請他進屋。瑞棟道:「適才奉太后懿旨,說今晚有刺客闖宮犯駕,大逆不道,命我向桂公公查問明白。」

韋小寶一聽到「太后懿旨」四字,便知大事不妙,說道:「是啊,我也正要向你查問個明白呢。剛才我去向皇上請安,皇上說道:『瑞棟這奴才可大膽得很了,他一回到宮中,哼哼……』」

瑞棟大吃一驚,忙問:「皇上還說什麼?」

韋小寶和他胡言亂語,原是拖延時刻,想法脫身逃走,見一句話便誘得他上鉤,便道:「皇上吩咐我天明之後,立刻向眾侍衛打聽,到底瑞棟這奴才勾引刺客入宮,是受了誰的指使,有什麼陰謀,同黨還有那些人?」

瑞棟更是吃驚,顫聲說道:「皇……皇上怎麼說……說是我勾引刺客入宮?是那個奸徒向皇上瞎說?這……這不是天大的冤枉么?」

韋小寶道:「皇上吩咐我悄悄查明,又說:『這事如被瑞棟這奴才聽到了風聲,必定會來殺你,你可得小心了。』我說『皇上望安,諒瑞棟這奴才便有天大的膽子,也決不敢在宮中行兇,殺人。』皇上道:『哼,那可未必。這奴才既敢勾引刺客入宮,要不利於我,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瑞棟急道:「你……你胡說!我沒勾引刺客入宮,皇上……皇上不會胡亂冤枉好人。今晚我親手打死了三名刺客,許多侍衛兄弟都親眼見到的。皇上盡可叫他們去查問。」說著額頭突起了青筋,雙手緊緊握住了拳頭。

韋小寶心想:「先嚇他一個魂不附體,手足無措,挨到天明,老子便逃了出宮。那小郡主和方怡又怎麼辦?哼,老子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逃得性命再說,管他什麼小郡主、老郡主,方怡、圓怡?老子假太監不扮了,青木堂香主也不幹了,拿著四五十萬兩銀子,到揚州開麗夏院、麗秋院、麗冬院去。」說道:「這麼說來,那些刺客不是你勾引入宮的了?」瑞棟道:「自然不是。太后親口說道,是你勾引入宮的。太后吩咐我別聽你的花言巧語,一掌斃了便是。」韋小寶道:「這恐怕你我二人都受了奸人的誣告。瑞棟總管,你不用擔心,我去向皇上跟你分辯分辯。只要真的不是你勾引刺客,皇上年紀雖小,卻十分英明,對我又十分信任,這件事自能水落石出。」

瑞棟道:「好,多謝你啦!你這就跟我見太后去。」

韋小寶道:「深更半夜,見太后去幹什麼?我還是乘早去見皇上的好,只怕這會兒已有人奉旨來捉拿你了。瑞副總管,我跟你說,侍衛們來拿你,你千萬不可抵抗,倘若拒捕,罪名就不易洗脫了。」

瑞棟臉上肌肉不住顫動,怒道:「太后說你最愛胡說八道,果然不錯。我沒犯罪,為什麼要拒捕?你跟我見太后罷!」韋小寶身子一側,低聲道:「你瞧,捉你的人來啦!」

瑞棟臉色大變,轉頭去看。韋小寶一轉身,便搶進了房中。

瑞棟轉頭見身後無人,知道上當,急追入房,縱身伸手,往韋小寶背上抓去。

其實韋小寶一番恐嚇,瑞棟心下十分驚惶,倘若韋小寶堅持要去見皇帝,瑞棟多半不敢強行阻攔。但韋小寶房中藏著兩個女子,其中一人確是時宮來犯駕的刺客,只道事已敗露,適才太后又曾親自來取他性命,那裡敢去見皇帝分辨?騙得瑞棟一回頭,立即便奔入房中,只盼能穿窗逃走。他想御花園中到處是假山花叢,黑夜裡躲將起來,卻也不易捉到。不料瑞棟身手敏捷,韋小寶剛踏進房門,便追了進來。

韋小寶竄入房中,縱身躍起,踏上了窗檻,正欲躍也,瑞棟右掌拍出,一股勁風,撲向他背心。韋小寶腿彎了軟,摔了下來。瑞棟左手探出,抓向他後腰。韋小寶施展擒拿手法,雙掌奮力格開,但人小力弱,身子一幌,撲通一聲,摔入了大水缸中。這水缸原是海老公治傷之用,海老公死後,韋小寶也沒叫人取出。

瑞棟哈哈大笑,伸手入缸,一把卻抓了個空,原來韋小寶已縮成一團。但這水缸能有多大,再抓一次,終於抓住他後領,濕淋淋的提將上來。

韋小寶一張嘴,一口水噴向瑞棟眼中,跟著身子前縱,撲入他懷中,左手摟住他頭頸,瑞棟大叫一聲,身子抖了幾下,抓住韋小寶後領的右手慢慢鬆了,他滿臉滿眼是水,眼睛卻睜得大大的,臉上儘是迷惘驚惶,喉頭咯咯數聲,想要說話,卻說不出話來,只聽得嗤的一聲輕響,一把短劍從他胸口直劃而下,直至小腹,剖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瑞棟睜眼瞧著這把短劍,可不知此劍從何而來,他自胸至腹,鮮血狂迸,突然之間,身子向後倒下,直至身亡,仍不知韋小寶用什麼法子殺了自己。

韋小寶嘿的一聲,左手接過匕首,右手從自己長袍中伸了出來。原來他摔入水缸,一縮身間,已抽出匕首,藏入長袍,刀口向外。他一口水噴得瑞棟雙目難睜,跟著縱身向前,抱住了他,這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已刺入他心口。倘若當真相鬥,十個韋小寶也未必是他對手,但倉卒之間奇變橫生,赫赫有名的瑞副總管竟爾中了暗算。

韋小寶和瑞棟二人如何搶入房中,韋小寶如何摔入水缸,方怡和沐劍屏隔著帳子都看得清清楚楚,但瑞棟將韋小寶從水缸中抓了出來,隨即被殺,韋小寶使的是什麼手法,方沐二女卻都莫名其妙。

韋小寶想吹幾句牛,說道:「我……我……這……這……」只聽得自己聲音嘶啞,竟說不出話來,適才死裡逃生,可也已嚇得六神無主。

沐劍屏道:「謝天謝地,你……你居然殺了這傢伙。」方怡道:「這瑞棟外號『鐵掌無敵』,今晚打死了我沐王府的三個兄弟。你為我們報了仇,很好,很好!」

韋小寶心神略定,說道:「他是『鐵掌無敵』,就是敵不過我韋……桂公公、吾老公。我是第一流的武學高手,畢竟不同。」伸手到瑞棟懷中去掏摸,摸出一本寫滿了小字的小冊子,又有幾件公文。

韋小寶也不識得,順後放在一旁,忽然觸到他後腰硬硬的藏著什麼物件,用匕首割開袍子,見是一個油布包袱,說道:「那是什麼寶貝了,藏得這麼好?」割斷包上的絲條,打開包袱,原來包著一部書,書函上赫然寫著『四十二章經』五字,這經書的大小厚薄,與以前所見的全然一樣,只不過封皮是紅綢子鑲以白邊。

韋小寶叫道:「啊喲!」急忙伸手入懷,取出從康親王府盜來的那部《四十二章經》,幸好他躍入水缸之後,立即為瑞棟抓起,只濕了書函外皮,並未濕到書頁。兩部經書放在桌上,除了封皮一是紅綢、一是紅綢鑲白邊之外,全然一模一樣。到此為止,他已看到四部《四十二章經》,眼下兩部在太后手中,自己則有兩部,心想:「這經書之中,定有不少古怪,可惜我不識字,如請小郡主和方姑娘瞧瞧,定會明白。但這樣一來,她們就瞧不起我了。」拉開抽屜,將兩部經書放入。

尋思:「剛才太后自己來殺我,她是怕我得知了她的秘密,泄漏出去,後來又派這瑞棟來殺我,卻胡亂安了我一個罪名,說我勾引刺客入宮。她等了一回,不見瑞棟回報,又會再派人來。這可得先下手為強,立即去向皇上告狀,挨到天明,老子逃出了宮去,再也不回來啦。」向方怡道:「我須得出去瞎造謠,說這瑞棟跟你們沐王府勾結,好老……好老……方姑娘(他本來想叫一聲「好老婆」,但局勢緊急,不能多開玩笑,以致誤了大事,便改口叫她「方姑娘」),你們今晚到皇宮來,到底要幹什麼?想行刺皇帝嗎?我勸告你們別行刺小皇帝,太后這老婊子不是好東西,你們專門去刺她好了。」

方怡道:「你既是自己人,跟你說了也不打緊。咱們假冒是吳三桂兒子吳應熊的手下,到皇宮來行刺皇帝。能夠得手固然甚好,否則的話,也可讓皇帝一怒之下,將吳三桂殺了。」

韋小寶吁了口氣,說道:「妙計,妙計!你們用什麼法子去攀吳三桂?」

方怡道:「我們內衣上故意留下記號,是平西王府中的部屬,有些兵器暗器,也刻上了平西王府的字樣。有幾件舊兵器,就刻上『大明山海關總兵府』的字樣。」韋小寶問道:「那幹什麼?」方怡道:「吳三桂這廝投降清廷之前,在我大明做山海關總兵。」韋小寶點頭道:「這計策十分厲害。」

方怡道:「我們此番入宮,想必有人戰死殉國,那麼衣服上的記號,便會給侍衛們發覺。倘若被擒,起初不供,等到給他們拷打得死去活來之後,才供出是受了平西王的指使,前來行刺皇帝。我們一進宮,便在各處丟下刻字的兵器,就算大夥兒僥倖得能全軍退回,也已留下了證據。」她說得興奮,喘氣漸急,臉頰上出現了紅潮。

韋小寶道:「那麼你們進宮來,並不是為了來救小郡主?」

方怡道:「自然不是。我們又不是神仙,怎知小郡主竟會在皇宮之中?」

韋小寶點點頭,問道:「你身邊可有刻字的兵刃?」方怡道:「有!」從被窩中摸出一把長劍,但手臂無力,無法將劍舉高。韋小寶笑道:「幸虧我沒睡到你身邊,否則便給一劍殺了。」方怡臉上一紅,瞪了他一眼。

韋小寶接過劍來,藏在瑞棟的屍體腰間,道:「我去告狀,說這瑞棟是刺客一夥,這不是證據么?」方怡搖了搖頭,道:「那是『大明山海關總兵府』作字,這瑞棟是滿洲人,不會在大明山海關總兵部下當過差的。」

韋小列寧主義「嗯」了一聲,取回長劍,放在床上,道:「得在他身上安些什麼贓物才好?」一轉念間,說道:「好極了!」將吳應熊所贈的那兩串明珠,一對翡翠雞,還有那疊金票,都去塞在瑞棟懷裡。他知道金票是北京城中的金鋪所發,吳應熊派人去買來,只須一查金鋪店號,便知來源,這一番栽贓,津天衣無縫,心道:「吳世子啊吳世子,老子逃命要緊,只好對你不住了。」

他抱起瑞棟的屍體,要移到花園之中,只走一步,忽聽得屋外有幾人走近。他輕輕將屍身放下,只聽得一人說道:「皇上有命,吩咐小桂子前往侍候。」

韋小寶大喜,心想:「我正擔心今晚見不到皇上,又出亂子。現下皇上來叫我去,那再好沒有了。這瑞棟的屍身,可搬不出去了。這瑞棟的屍身,可搬不出去啦。」應道:「是,待奴才穿衣,即刻出來。」將瑞棟的屍身輕輕推入床底,向小郡主和方怡打幾個手勢,叫她們安卧別動,匆匆除下濕衣,換上一套衣衫,那件黑絲棉背心雖然也濕了,卻不除下。

正要出門,心念一動:「這姓方的小娘不大靠得住,可別偷我東西。」將兩部《四十二章經》和大疊銀票都揣在懷裡,這才熄燭出房,卻記了攜帶師父所給的武功圖本。

© 本站內容來源於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如需幫助請聯繫我們。
مقاطع سكس لبناني gokkoya.com كارتون سكس www sxe vidoes com indiandesiclips.com monster sex video real sex in india porndigger.mobi ramya krishnan images indian pornvideos newcooltube.mobi tube99 hindi audio xnxx.com justfreeporn.mobi desi upskirt
ستات العين ملت bfxll.com سكس ياسمين الخطيب قصص نيك الارشيف arabic-porn.com جوهره سكس افلام سكس عواجيز fransizporno.com نيك قطار mallu sex videos dunato.mobi xha master 24 oras news update onlineteleserye.net ang probinsyano jan 27 2022
hindiliks4u pakistanixxx.org fucking in hindi سكس اغتصاب في المطبخ pornfixy.com مناظر ساخنة lungi gay sex cumshotporntrends.com eroserotica xvideo.2 porndotcom.net telugusexvideous indian office quickie lunoporn.net hardcore sex forc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