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第十一章 再遇琴清 第十一集第十一章 再遇琴清項少龍苦笑道：「傷心人別有懷抱，項某人現在萬念俱灰，琴太傅請放心好了。」言罷大步走了，留下琴清呆在當場，芳心內仍回蕩著項少龍臨別時充滿魂斷神傷意味的話兒。項少龍想起當日教兩人練武的情景，那時趙倩和諸婢仍快樂地與他生活在一起，禁不住心如刀割，頹然道：「我會照顧自己的了，讓我再多休息半年吧！好嗎？」項少龍施禮時，小盤起立還禮，同時揮手把陪讀的兩個侍臣支了出去。敲門聲響，一名家將進來道：「呂相國召見姑爺！」紀嫣然的美麗是奪人心魄！但琴清卻是另一種不同的味道，秀氣迫人而來，端莊嫻雅的外表裡藏著無限的風情和媚態。烏應元斷然道：「這事就此決定，再不要三心兩意，但須保持高度機密，不可泄出去，否則必以家法處置，絕不輕饒。」琴清陪著他走出殿門，神氣尷尬異常，默默而行，雙方都不知說什麼話才好。項少龍不解道：「我始終不明白為何呂不韋這麼急於攻打趙國，當日我回咸陽時，他還說會同時韓趙用兵，結果只是攻打趙人，放過了韓國，真令人難解。」項少龍苦笑搖頭，道：「那就統一天下吧！我安排了一個非常有才能的人來匡助你，那人的名字叫李斯，只要將來能重用他，必可使你成為古往今來，無可比擬的一代霸主。」像上趟般，太后華陽夫人在琴清的陪同下，在太後宮的主殿見她，參拜坐定后，華陽夫人柔聲道：「項太傅回來得真巧，若遲兩天，我便見不到你了。」自由咸陽回來后，他有點逃避的心態，很怕知外間發生的一切，尤其恐懼聽到趙雅遭遇不幸的噩耗。這時少龍希望他叫聲「師傅」來聽聽，不過記起是自己禁止他這麼叫的，還有什麼好怨呢，勉強擠出笑容道：「有很多事，將來你自然會明白的。」項少龍忍不住又和她纏綿起來，極盡男女之歡。項少龍訝道：「太后要到哪裡去？」根據史實，他登基后三年因病辭世，到現在已是頭尾整整三年了。項少龍望往漫天飄舞的雪粉，腦內浮現著六國聯軍大戰秦人的慘烈場面。琴清甜美低沉的聲在旁響道：「項太傅！今年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哩！」粉臉冷得紅噗噗的紀嫣然花枝亂顫地嬌笑道：「扮扮被人騙倒哄我開心都不可以嗎？吝嗇鬼！」琴清臉容冷淡如昔，禮貌地還禮，淡淡道：「太後過于關心琴清，才有那番說話，項太傅不必擺在心上。」紀嫣然笑道：「為何我的夫君忽然變蠢了，這是一石數鳥之計，晶后是韓人，現在趙國大權在握，說不定會與韓國合併，成為一個新的強大王國，呂不韋怎容許有這種事情出現，所以猛攻趙國，務求削弱趙人力量。兼之孝成王新喪，李牧則在北強御匈奴，廉頗又與燕人交戰，此實千載一時的良機，呂不韋怎肯放過。」華陽夫人滿布著魚尾紋的雙目現出夢幻的神色，輕輕道：「後天我會遷往巴屬的夏宮，聽說那處地勢平坦，土地肥沃，種字撒下去，不用理會都能長成果樹。我老了，再不願見到你爭我奪的情景，找處美麗的地方，過了這風燭殘年的歲月便算了。」這是烏廷芳最愛和他玩的遊戲之一，項少龍探手往後，把美人兒摟到身邊來，笑道：「紀才女想扮芳兒騙我嗎？」烏應節道：「建族立國，均非一蹴可成的事，大哥還是從長計議好了，現在大王王后都對少龍恩寵之極，呂不韋應仍不敢公然對付我們。」烏應元道：「我烏家人丁日盛，每日均有出生的嬰兒，這樣下去，終不是辦法，唯有建立自己的國家，才是長遠之計，趁現在諸國爭雄，無力北顧，正是創不朽之業的最佳時機，何況我們有項少龍、滕翼如此猛將，誰敢來惹我們呢？」琴清抗議地道：「太后！清兒懂照顧自己的了。」小盤奇道：「太傅你為何仍像心事重重的模樣？」烏應元臉色一沉道：「那豈非明著告訴呂不韋我們不滿此地嗎？若撕破了臉皮，沒有少龍在，我烏家豈非要任人宰割。」紀嫣然道：「想不想知道前線的最新消息？」轉向烏卓道：「你去警戒那個畜牲，著他守秘密，否則休說我烏應元不念父子之情。」嬌柔豐滿的火熱女體，貼背而來，感到芳香盈鼻時，一對纖幼的玉掌蒙上了他的眼睛，豐軟的香唇貼著他的耳朵道：「猜猜我是誰？」項少龍暗叫不妙，華陽夫人定是看到了點什麼，才有這充滿暗示和鼓勵性的說話。烏廷威臉色數變，最後狠狠瞪了項少龍一眼，憤然去了。不知如何，項少龍有點兒失落，似乎和小盤的距離又被拉遠了少許。小盤點頭道：「什麼都好！哼！陽泉君竟敢害死倩公主，抵他有此報應！韓人都不會有多少好日子了。」琴清美目轉項少龍處，忽地俏臉一紅，垂下頭去，低聲道：「琴仍未盡教導太子之責，不敢離去。」一直與項少龍嫌隙未消的烏廷威道：「呂不韋針對的，只是項少龍而非我們烏族，為了大局著想，不若……」趙倩和春盈四婢因可隨行而雀躍，翠桐諸婢則因沒份兒而心生怨懟。三人各想各地，殿內靜寂寧洽。烏卓打破僵持的氣氛道：「今趟我和大少爺遠赴北強，就是要到塞外去探察形勢，發覺那處果然別有天地，沃原千里，不見半片人跡，若我們能到那處開荒經營，定可建立我們的王國，不用再像現在般寄人籬下。仰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了。」項少龍大喜道：「這麼說，信陵君確是真心對待雅兒了。」他正裝作埋頭讀書，再不像以前般見到項少龍便情不自禁、樂極忘形。烏應元這一族之長嘆了一氣口道：「少龍與呂不韋的事，烏卓已告訴了我，少龍切勿怪他，你大哥終須聽我這做家長的話。」項少龍哪有心情去見華陽夫人，更怕她問起陽泉君的事，但又不敢不從，只有暗罵琴清，若不是她，太后怎知自己來了？烏應節和烏應恩兩人眉頭深鎖，雖沒有說話，但顯然不大同意烏應元否決烏廷威的提議。小盤伸手緊緊抓了他手臂一下，才鬆了開來，點了點頭，神情有種說不出的堅強。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太子近況可好！」問題是他能否有那種幸運？項少龍大感心煩，他最大的支持力量來自烏家，若這根基動搖，他再沒有本錢了。小盤把「李斯」念了好幾遍后，興奮起來道：「太傅將來肯否為我帶兵征伐六國呢？唉！想起可以征戰沙場，我便恨不得可立即長大成人，披上戰袍了。」烏卓向項少龍作了無可奈何的表情。烏應元苦笑道：「我們烏家人強馬壯，又擅於放牧，難免招人妒忌，本以為到大秦后，因著同根同源，可以相安無事，豈知卻遇上呂不韋這外來人，尤可恨者卻是我們對他忠心一片，又為他立了天大功勞，豈知換來的只是絕情絕義的陷害，若非少龍英雄了得，早已慘死洛河之旁。先父有言，不能力敵者，唯有避之而已矣。」在大廳依席次坐好后，門窗都給關了起來，外面由家將嚴把守著。項少龍暗責自己失態，入內見小盤去。琴清見他呆瞪著自己，俏臉微紅，不悅道：「項太傅、政太子在裏面等你，請恕琴清失陪了。」這小子長更高了，面目的輪廓清楚分明，雖說不上英俊，可是濃眉劍目下襯著豐隆有勢的鼻子，稜角分明使人感到他堅毅不屈意志的上下唇，方型的臉龐，雄偉得有若石雕的樣子，確有著威霸天下之主的雛形。烏應節道：「國之強者，莫如大秦，我們還有什麼可容身的地方呢？」這俏寡婦清麗如昔，皮膚更白皙了，只是看到她已是視覺所能達到的最高享受。項少龍自然知他指的是趙妮，心情更壞，輕拍著他肩頭道：「不要多想，只要你將來能好好管治秦國，你娘若死後有靈，必會非常安慰。」紀嫣然續道：「呂不韋當然不放棄這趙魏交惡的機會，立即遣蒙將軍入侵魏境，爭利分肥，攻取了魏國的高都和汲縣兩處地方，可惜他野心過大，同時又命王齕攻打趙人的上黨，硬迫魏趙化千干戈為玉帛。照我看憑著信陵君的聲望，定可策動六國的另一次合縱。」項少龍看得心中一顫，唉！真不愧是秦始皇哩！紀嫣然媚笑道：「那嫣然或會故意不說出來，好享受夫郎的恩寵。」項少龍在隱龍別院花園的小亭里，呆看著這入冬后第一次的雪景。不知是否因陽泉君這親弟之喪，使她比起上次見面時，外貌至少衰老了幾年，仍保著美人胚子的顏容，多添了點滄桑的感覺，看來心境並不愉快。到了那天小盤追出來找他，累得他也給琴清訓了一頓話的書軒外時，項少龍向領路的內侍道：「我還是在外面園中等候太子好了。」琴清插入道：「巴屬盆地山清水秀，物產豐饒，先王派李冰為屬守，在那裡修建了江堰，把千頃荒地化作良田，太后定會歡喜那地方的。」項少龍嚇了一跳，起立施禮。雨雪飄飛。項少龍愈來愈感到這未來的絕代霸主不簡單，道：「你年紀仍少，最緊要專心學習，充實自己。嘿！還有沒有學以前般調戲宮女？」呂不韋為何要找項少龍呢？項少龍看著這與自己愛戀日深的美女，心中湧起無盡的深刻感情，痛吻一番后問道：「她們到哪裡去了？」華陽夫人愛憐地看著琴清，微微道：「那為何又不肯隨我那裡去？咸陽還有什麼值得你留戀呢？真教人放不下心來。」小盤一錯愕，露出思索的神色。項少龍想起自己始終不能令諸女有孕，神色一黯時，紀嫣然已道：「項郎不用介懷，天意難測，天公若不肯造美，由他那樣好了，我們只要有項郎在旁，便心滿意足了。」良久后，這才女始找到機會喘著氣道：「人家來是要告訴你好消息嘛！你擔心的事，只發生了一半，晶后確要求信陵君殺死趙雅，但信陵君卻不肯答應，還到了齊國去，氣得晶後接受燕人割五城求和的協議，然後遣廉頗攻佔了魏地繁陽，你說晶后這是否自取滅亡呢？失了三十七城，還與魏人開戰。」紀嫣然纏著他粗壯的脖子，嬌吟細細地道：「去看小滕翼學走路，那小子真逗人歡喜哩！」吻了她一口后，輕輕道：「說吧！再不說便把你的小嘴封了。」紀嫣然道：「勝利最易沖昏人的頭腦，若讓六國聯手，呂不韋怕要吃個大虧，那時他又會想起項郎的好處了。」嚴格來說，項少龍、滕翼等仍屬外人，只是因項少龍入贅烏家，滕翼、荊俊又與烏卓結拜為兄弟，更兼立了大功，故才被視為烏家的人。蒲布、劉巢則是頭領級的家將，身份與烏果相若。項少龍失笑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我要回牧場了。不要送我，免惹人懷疑。」想起在宮內滿布線眼的呂不韋，這顧慮絕非多餘。項少龍心中一寒，聽他說話的語氣，哪像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孩子。紀嫣然道：「三個月前收到他一卷帛書後，再沒有新消息，我才不擔心他老人家哩！四處遊山玩水，都不知多麼愜意。」紀嫣然道：「應是如此了，否則雅夫人怎捨得項郎你呢？唉！其實這都是夫人的心結作崇，她因曾出賣過烏家，所以很怕到咸陽來面對烏家的人，她曾多次為這事流淚痛哭，致致是最清楚了，只是不敢告訴你吧了！」烏應恩也道：「就算六國亦沒有人敢收容我，誰都不想給呂不韋找到出兵的藉口。」以他的性格，若不是有小盤這心事未了，定會自動接受離開秦國的提議，但現在當然還不可以這麼做。烏廷威等直系的人均臉色陰沉，顯已風聞此事。俱往矣！華陽夫人忽地道：「少龍給我好好照顧清兒，她為人死心眼，性格又剛烈，最易開罪人。」去年初雪時，仍在籌備出使事宜的情景，猶歷歷在目。烏廷威仍不知好歹，抗聲道：「我只是說項少龍可暫時避隱遠方，並不是……」項少龍一拍額頭，道：「我的腦筋確及不上紀才女，說不定這還是姬后意思，她和大王最恨趙人，怎也要出這一口氣。」滕翼等無不心中暗嘆，說到低，除烏應元這眼光遠大的人外，其他烏系族長，均是只圖逸樂之輩，捨不得離開大秦這豐饒富足的國家。烏應恩色變道：「大哥千萬要慎慮此事，塞外乃匈奴和蠻族橫行的地方，一個不好，說不定有滅族之禍。」烏應節道：「不若就請少龍去主持此事，那就更為妥當了。」斂袵為禮后，裊娜多姿地走了。小盤點頭道：「我不但要治好秦國，還要統一天下，呂相國便時常這麼教導我。」項少龍與烏卓對望一眼，都感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兩句話的至理。冬去春來，每過一天，項少龍便心驚一天，怕聽到庄襄王忽然病逝的消息。項少龍若笑一下，岔開話題道：「有沒有乾爹的消息？」這大商家一手捧起了庄王，登上秦相之位，又迫死了政敵，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內侍提議道：「項太傅不若到外進稍坐，時間也差不多了。」烏應元臉容一沉，怒道：「住嘴！」廳內一片難堪的沉默。兩人憑席地坐下后，小盤眼中射出熱烈的光芒，低聲道：「太傅消瘦了！」又喜孜孜道：「二嫂又有身孕了，她說若是兒子，就送了給我們，我們都開心死了，巴不得她今天就臨盆生子。」小盤忽然兩眼一紅，垂下頭去，低聲道：「昨晚我夢到了娘！」眾人齊感愕然。才走出門外，兩個宮娥迎了上來道：「太後有請項太傅。」想她曾托自己把一件珍貴的頭飾送給楚國的親人，自己不但沒有為她辦妥，還在紅松林丟失了，事後又沒有好好交待。禁不住心中有愧，枉她還那麼看得起自己。項少龍點頭答應，在外進一旁的卧幾坐了下來，忽地感到無比輕鬆，沒有了呂不韋的和圖書咸陽，等若沒有了食人鱷魚的清澈水潭。唉！感情實在是人生最大的負擔，他實在無膽再入情關。像與善柔般的有若白雲過隙，去留無跡是多麼美麗，一段回憶已足夠回味一生了。烏應元容色稍緩，微笑道：「我並沒有說現在就走，今趟到北強去，曾和少龍的四弟王翦見面，坦誠告知了他我們的情況。王翦乃情深義重的人，表示只要他一天鎮守北強，定會全力支援我們。居安思危，我們便用幾年時間，到塞外找尋靈秀之地，先紮下根基，到將來形勢有變時，亦可留有退路，不致逃走無門，束手待斃了。」這天烏應元和烏卓由北強趕回來，到牧場時找了滕翼、荊俊、蒲布、劉巢、烏果和少龍這批烏家領袖去說話，剛由關中買貨回來的烏廷威，亦有參与這次會議，除了陶方因要留在咸陽探聽消息外，另外還有烏應元的兩位親弟烏應節和烏應恩。烏家的重要人物可說差不多到齊了。說到最後一句時，再次顯露出以前漫無機心的真性情。項少龍忙離座叩辭。到了太後宮外門處，項少龍施禮道：「琴太傅請留步，有勞相送了。」項少龍自問斗他不過，但所憑藉者，就是任呂不韋千算萬算，也想不到以為是自己兒子的小盤，竟是他項少龍無心插柳下栽培出來的。只要他能捱到小盤正式坐上王位，他便贏了。項少龍既感受著兩人間深摯的感情，又是暗暗心驚，難道冷若冰霜的琴清，竟破了多年戒行，對自己動了情？不過細想又非如此，恐怕只是他自作多情居多了。項少龍感受著與滕翼的手足之情，心中湧起溫暖，暗忖這是沒有辦法中的最佳辦法，哪叫自己這來自另一時空的人，失去了令女子懷孕的能力。烏應元勃然大怒，拍幾怒喝道：「生了你這忘情背義，目光短少如鼠的兒子，確是我烏應元平生之恥，給我滾出去，若還不懂反思己過，以後族會再沒有你參与的資格。」在這時代所遇的，雄材大略者莫過於信陵君、田單和呂不韋這三個人，但若說玩陰謀手段，前者兩人都及不上呂不韋。華陽夫人臉上現出倦容，輕輕道：「不阻太傅回牧場了，清兒代我送太傅一程好嗎？」項少龍反舒服了點，至少趙雅的見異思遷，非因她水性楊花了。烏卓插入道：「創業總是艱難的事，但一旦確立根基，將可百世不衰，我們現在雖似是不得以而為之，但說不定可因禍得福。到塞外開荒一責，就交由我去辦，憑著我們幾位兄弟一手訓練出來的一千烏軍，縱橫域外雖仍嫌力薄，自保卻是有餘，各位放心好了。」各人都知烏應元有天大重要的事情要公布。小盤低聲道：「我還怎會做這些無聊事，現在唯一使我不快樂的事，就是沒有太傅在身旁管教我，小賁他也想念著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