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第三章 大快人心 第十五集第三章 大快人心「呀！」莫傲臉色劇變，兩手緊握喉嚨，「呵呵」的說不出話來，兩眼射出恐懼的神色。項少龍看著地上的破碎酒杯，哈哈笑道：「落地開花，富貴榮華，好兆頭，僅祝仲父長命百歲，身體健康。」小盤、朱姬偕一眾大臣，在看台處檢閱前往西狩山晚獵的隊伍，看著精神抖擻的參加者逐隊開出，知情的人無不感到那山雨欲來前的壓力。兩人對視一笑，各自去了。頓了頓續道：「不過我仍不明白，呂不韋任得高陵君的人胡作非為，不怕玩火自焚，連自己都給人幹掉嗎？」項少龍朝呂不韋和莫傲走去，心中百感交集，思潮起伏。荊善道：「呂不韋的三百家將逐一離開營地，潛往涇水去，俊爺估計他們仍是採取在水中伏擊的策略，當橋被沖斷後，兵慌馬亂之時，他的人自可為所欲為了。」荊俊的偵察隊伍活躍起來，營地內外盡在他們耳目的嚴密監察下。這批人曾受過項少龍這精通間諜偵察的人的訓練，對這並不算困難的任務自是優而為之。昌平君和他交換了個興奮的眼神，悄悄退席，另一邊的李斯移近到項少龍旁，低聲道：「看呂不韋的神色，似奇怪你的毒怎仍未到發作的時候，嘿！真是有趣之極。」這一席設於呂不韋下首，隔離了三席，但由於項少龍、管中邪和嫪毐都是身形雄偉，引得正和朱姬說話的呂不韋訝然望來。項少龍向管中邪道：「管大人最好不要離開這裏，否則莫怪我以軍法治你以擅離職守之罪。」再轉向呂不韋淡淡笑道：「今晚月色暗晦，仲父走路過橋時小心點了。」進入晚宴場前，項少龍、鹿公兩人，站在木寨外的斜坡頂上，感受著原野的長風朝涇水吹去，看著落日下昏茫的大地，都大感興奮。鹿公笑道：「小處觀人，最見真章。當年白起初出道時，亦像少龍般大小事情無有遺漏，人人折服，將士用命。少龍雖未正式征戰沙場，但既能令上下人等均樂意為你賣命，這正是作為一個名將的基本條件。」小盤則神態自若，與朱姬親熱說話，但兩人眼光都定在項少龍身上。莫傲驚疑不定地道：「伍孚樓主贈項大人寶槍，於我莫某人究竟有何關係？」三人同時色變。荊善這時又來道：「依據燈號傳訊，高陵君藏在上游內密林的人已把巨木和筏子推進水裡，只要營地火起，立即會配合攻來。周子桓和魯殘兩人一個到了涇河去，另一個則離開了營地，看來是要與另一批呂不韋的手下會合，俊爺已使蒲布去跟蹤他，若有異動，立殺無赦。」再一嘆道：「不冒點險，怎會有好的收成？」秦人的宴會，輕鬆隨便，不少人便是站著鬧酒，所以三人雖站著說話，兼之又是后席，所以並不矚目。兩人分頭行事，昌平君這時布置好一切后迴轉頭來，碰上項少龍道：「所有王族的內眷都被撤至安全地方，一切妥當，現在我去保護太后和儲君，少龍小心了。」以莫傲的才智，仍測不透項少龍話里玄機，但總知不大妥當，愕然站了起來，一臉茫然道：「項大人為了何事要謝莫某人呢？」莫傲的死期亦快到了。管中邪大感不妥，臉色再變時，項少龍含笑去了。這個偵察網仍是處於半靜止的狀態，因為任高陵君如何膽大妄為，亦絕不敢在晚獵前人人整裝以待時，前來偷襲。兼且若在白天燒營，只是笑話鬧劇一場而已。禁衛軍和都騎軍，前者主內，後者主外，默默地進入戒備的狀態，以應付即將來臨的動亂。午前時分，出發田獵的隊伍陸續回來，自然有一番熱鬧。朱姬的美目亦向他瞟來，見他神情肅然，大感奇怪。暮色蒼茫中，行動終於開始。項少龍聽得呆了起來，鹿公這番話確是妙論，即使當年在邯鄲對付趙穆時，自己因為手下既有滕翼、荊俊這兩位兄弟班的猛將，精兵團又是訓練精良，兼之趙穆府內更有劉巢等伏兵，定下計策后，確是好整以暇，只是沒有想過這是當名將的條件吧了！項少龍這時看到周子桓和魯殘先後溜走，微微一笑道：「首先高陵君的手下中，必有呂不韋派去的內鬼，使呂不韋對高陵君的行動瞭若指掌，其次呂不韋身邊雖只得數百人，但他另外的一批手下卻可趁混亂掩來此處進行陰謀，加上到時我該已身亡，管仲邪乘機和_圖_書把指揮權搶過去，那隻要呂不韋傍在太后和儲君身旁，又有莫傲給他出主意，誰能不聽他這仲父的話呢？」當一群挑選自禁衛的高手表演了精採的劍舞后，熱烈鼓掌聲中，荊俊的得力手下兼同村兄弟荊善來到項少龍后側，低聲稟告道：「高陵君的人開始把火油澆在寨后的營帳外，俊爺故意派人在附近巡邏，教他們只能在有限的營帳間做手腳。」項少龍舉頭望往天上的一彎新月，搖頭道：「今晚明月晦暗，最利偷襲，我身負保安之責，不宜喝酒，這兩杯管大人還是饒了我吧！」莫傲愕然以對時，管中邪沉聲道：「項大人第二件要謝莫先生的，又是什麼事呢？」項少龍心中同意，能成大事者總是精力過人之輩，否則哪有精神辦事和應付各方面的壓力。小盤既是秦始皇，當然是精力比一般人旺盛多了。有資格參加晚獵的人，都到營內小休片刻，好養精蓄銳。事實上兩人都是神情肅穆，沒有絲毫興高采烈的味兒，聞他這麼形容，均知項少龍話裡有話。項少龍低聲道：「呂不韋的人有什麼動靜？」小盤意氣飛揚，兩眼神光閃閃，顯是在非常亢奮的狀態中。項少龍仰天笑道：「當然是韓燕小姐深情的一吻了，莫先生嘗慣美人香吻，當然比小弟更知其中的滋味。」鄰席的蔡潭、王綰等人，開始感到他們間異樣的氣氛，亦停止交談，朝他們望來。首先調動的是由桓齮指揮的都騎軍，部份悄悄渡過涇水，在兩岸高處的隱蔽點布防，所有人均不準離隊，以免泄漏風聲。當然不會讓人見到大規模的調動布置，以免打草驚蛇，把高陵君的人嚇走了。鹿公嘆道：「白起之後，我大秦便再無天資橫逸的勇將，現在終於有了少龍，我亦老懷大慰了」當號角聲響，田獵的隊伍奉召到王營前的主騎射場集合時，氣氛開始緊張起來。今夜之後，他再不會對呂不韋客氣了。只有放手大幹一場，才能令他捱到小盤加冕的一天。而在莫傲死前，他定要把呂不韋和莫傲盡情戲弄一番，就當是先討點欠債好了。管中邪追在身後來到項少龍身旁，見他冷然盯著莫傲，臉色再和_圖_書變。項少龍暗叫慚愧。項少龍目光掃過呂不韋和呂娘蓉兩人，嘴角逸出一絲笑意道：「我今趟過來，是要向莫先生表示謝意。」呂不韋冷喝道：「少龍！」太陽逐漸往西山落下去。午膳在平靜的氣氛里度過。項少龍暗忖不趁此時挫挫管中邪的信心，更待何時，語重心長的道：「世事的離奇怪異，往往出人意表，所謂人算不如天算，管大人以為我這番話還有點道理嗎？」項少龍差點想派人去偷聽，但終按下這強烈的衝動，同時想到不知呂不韋今晚的刺殺名單里，嫪毐是否榜上有名呢？呂不韋也感到那異樣的氣氛，捧著酒杯長身而起，移到他們中間來道：「少龍要謝莫先生什麼事呢？我也心急想聽聽呀！」此時宴會中各席間互相鬥酒談笑，氣氛融和熾烈，而鹿公、徐先、王陵等已接到暗號，遂逐一溜掉。營地的燈火亮了起來，炊煙四起，木寨內更見熱鬧，禁衛在準備晚宴的場地和食物。朱姬和小盤停止了說話，豎起耳朵來聽他們的對答。荊善走後，項少龍向身旁的昌平君道：「兄弟！是時候了！」自倩公主和春盈四婢遇襲慘死後，他一直處於絕對下風，縱有千般怨恨憤慨，只有硬壓在內心深處，自悲自苦。使手段令呂雄掉了官，只稍泄了積在心頭的少許惡氣，仍未有較大快慰的感覺。但今趟不同了，因為死的會是莫傲。這時手下來請兩人到寨內赴宴，遂結束談話。項少龍汗顏道：「鹿公切匆誇我，來秦之後，我尚未曾正式領軍出征，何堪鹿公讚賞？」可是由於知道呂不韋「氣數未盡」，熱切的期待遂變成了深刻的凄痛。小盤知道項少龍在給他製造機會，借口如廁，遁了開去。營地內的禁衛軍，則暗中加強了對王營的防守。「當！」呂不韋大手一震，酒杯滑落地上，跌成碎片。假若沒有莫傲，呂不韋會否以這樣毒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尚在未知之數，所以莫傲實乃罪魁禍首。坐在呂不韋和管中邪間的呂娘蓉一直低垂著頭，沒有往項少龍望來。項少龍繞了個圈，首先來到管中邪和嫪毐處，微笑道：「兩位大人談什麼談得這麼興高采烈呢？」呂不韋三人因控制不住，同時臉色大變。管中邪搶前把他挽著，駭然道：「什麼事？」以管中邪的冷狠深沉，仍禁不住臉色微變。呂不韋臉色沉下來，剛才項少龍祝他長命百歲，擺明是反話，但念在他命不久矣，當然不會蠢得在朱姬和小盤面前和他衝突。項少龍雙目寒光一閃，盯著莫傲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只說伍孚贈我飛龍，卻沒有說是槍是劍，為何莫先生卻知飛龍是寶槍呢？」荊善走後，項少龍側身向李斯道：「是時候了，李大人去知會儲君，我則過去找呂不韋攪玩意兒。」嫪毐顯是毫不知情，笑道：「有項少龍在，誰敢來偷營，必要栽個大勒鬥了。」呂不韋臉容再變，暴喝道：「項統領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包括小盤在內，所有公卿大臣仍是全副獵裝，這最後一天的宴會，依慣例將會通宵舉行，以等待晚獵的隊伍在天明前趕回來。當莫傲倒入管中邪懷內時，項少龍早昂然遠去。頓了頓道：「為將之道，首要治兵，只看少龍現在悠悠閑閑的樣子，便知你深懂將帥之道。所謂紀律不嚴，何以能整？非練習嫻熟，何以能暇？若非既整且暇，何以能萬戰萬勝而無敵于天下乎？只看這幾天少龍好整以暇的樣子，就使我想起當年的白起了。」荊俊成了小盤的探子頭頭，以來自烏家精兵團的親衛，組成一個籠罩營地內外的偵察網，監察高陵君和呂不韋等人的動靜。呂不韋同樣神采照人，不住向朱姬敬酒談笑。荊俊、桓齮、昌文君各有任務，都沒有在場。呂不韋等非是不知小盤離開，只是項少龍語出驚人。使他們再無暇去理這之外的事。管中邪這時離開席位，繞了個圈去找嫪毐說話。坐在前席的呂不韋和呂娘蓉訝然回頭往他望來，前者堆出笑容道：「少龍快來和我喝酒。」項少龍看了臉色凝重的管中邪一眼后，從容道：「首先要謝的就是莫先生使醉風樓的伍孚先生贈我以飛龍，日後項少龍必以之馳騁沙場，以紀念莫先生贈槍之德。」莫傲終是才智過人，倏地摸著喉嚨，大駭道：「你……」孫子兵ｈｐｈｂ法中的「擇人而任勢」，怕就是這麼一回事了。這幾句話一出，不但呂不韋等吃不消，連朱姬都花容劇變，看出了其中不妥。項少龍冷然與他對視，沉聲道：「周子桓和魯殘兩人到哪裡去了？現在外面形況混亂，不要被人錯手殺掉就好了。」火光和喊殺聲同時由木寨背河一方傳來，小盤接位后的第一次叛亂終於開始了。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紀嫣然諸女全體來了，與琴清共席，她們都是抱著看戲的心情前來，況且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這木寨之內了。莫傲搖晃了一下，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流下，嘴角逸出血絲，形狀可怖至極點。接著雙目射出兩道寒芒，罩定莫傲，一字一字道：「算人者人亦算之，莫先生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想著想著時，來到了莫傲那一席處。到烏廷威間接被呂不韋害死，對自己情深義重的庄襄王一命鳴呼時，他最期待的事就是把利刃捅進呂不韋肚皮內的一刻。不知是否想親眼看著項少龍毒發身亡，又或不須再隱藏身份，莫傲亦有出席宴會，與魯殘和周子桓等居於后席。項少龍仰首望天，喟然道：「時間差不多了，莫先生一向精於計算，對自己的生時死忌當不會有失誤。」鹿公談興大發道：「天生賢才，自是供一代之用。不患世無人，而患不知人；不患不知人，而患知人而不能用。只看少龍先後向儲君推薦李斯、桓齮，又對王翦另眼相看，便可知少龍的眼光是如何高明了。這方面恐怕白起都要遜你一籌呢。」管中邪尷尬一笑道：「沒有項大人在，說話總不夠勁兒，來！我們喝兩杯去！」此時太子丹和從屬突然離去，返回咸陽。這一著出乎呂不韋意料之外，但仍沒有惹起他的警覺，只以為他因昨晚手下受挫，故沒有顏臉參加今晚的宴會吧了！嬴盈等一眾女兒軍，亦隨大隊出發去了。宴會的氣氛仍是熱烈如常，高陵君當然是隨便找個借口沒有出席。太陽終消沒在西山下。李斯忍不住笑道：「如此複雜的情況，我確是想都未想過。嘿！你看儲君的精力多麼旺盛，昨晚最多只睡了兩、三個時辰，今天又忙了整天，現在仍是那麼神氣，先王比他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