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集 第一章 天威難測 第二十五集第一章 天威難測紀嫣然、琴清等這時帶同眾女眷向項少龍、滕翼、荊俊等遠征回來的諸將敬酒，項少龍等忙還禮回敬。小盤去后，項少龍待要離開，給昌平君扯著道：「儲君要見你。」項少龍整條脊骨都涼沁沁的。眾人知項少龍最重感情，忙設法岔開話題。已成了荊俊夫人並育有一女的鹿丹兒問道：「上將軍會否留在咸陽，還是要返回牧場去呢？」紀嫣然奇怪的瞥了項少龍一眼，垂下螓首，神情奇特。滕翼是知道內情的人，一震道：「聽到這謠言的人是否相信呢？」小盤冷冷地打斷他道：「錢大夫究竟聽到什麼風言風話，寡人並不明白。」小盤有點不耐煩地截斷他道：「田建此人究竟是野心勃勃之輩，還是只屬貪圖苟安的儒夫？」紀嫣然秀目掠過複雜的神色，幽幽嘆了一口氣道：「每逢牽涉到王位權力，父子兄弟都沒有人情道理可言。夫君最大的問題是得人心，看看夫君今趟回來，人民夾道相迎的盛況，便可見一斑。」嫪毐的聲音似在天外遠方般傳來道：「剛才我和仲父談起此事，仲父說少龍曾告訴他儲君早把張力夫婦接回咸陽享福，但為何事實竟會是如此呢？」只看他在龍座上以藐視天下的姿態，向群臣盛讚他項少龍平定蒲鶮之亂以作為早朝的開場白，便知他完全把握了作為君主以威德服人的手段。不過卻不能不答，尤其他現在和小盤的關係如此微妙。深吸一口氣后，從容道：「田建現時實際上已是齊國的君主，一切事務由他主理，自然是希望能有一番作為。可惜卻受齊國一貫崇尚空談的影響，對國內種種迫切的問題視而不見，更力圖與我修好，再無以前『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之志了。」眾人鬨笑聲中，鹿丹兒卻把氣出在荊俊身上，狠狠瞪他一眼，低罵道：「都是你不好！」小盤大力一拍龍座的扶手，嘆道：「有上將軍此言足矣，太尉何在？錢直口唇微顫兩下，才誠惶誠恐地道：「近日咸陽有很多蜚短流長、風言風語，中傷儲君。微臣經調查后，發覺這些謠言蠱惑民心，影響很大……為此！微臣奏請儲君，可否任命微臣對此事作出調……」在眾臣噤若寒蟬下，頻呼儲君開恩的錢直就那樣給昌文君如狼似虎的禁衛拖了出去，只餘下殿心的一灘因叩破頭顱留下的血跡。小盤長笑道：「自桓公以來，齊人便和我大秦爭一日之短長，而三晉、楚、燕等不是聯我抗齊，就是聯齊攻我。這事遲早要作一個了斷，卻該是我們平定了三晉和楚人後的事了。」李斯打趣道：「荊夫人是否太善忘了？別人或可稱少龍作上將軍，可是你卻要喚三哥或是三伯才對。」小盤暴喝道：「給寡人立即把這奴才推出宮門斬首，族中男的全發往邊疆充軍，女的充作官妓。」群臣見到項少龍，紛紛過來問好，不過都有點欲言又止，神色古怪。錢直臉上血色立時退盡，跌跪地上，重重叩頭道：「微臣不敢說。」那錢直猶豫了片刻，才踏前叩首道：「微臣有一事稟上儲君。」項少龍愕然往她瞧去。昌平君在項少龍耳旁道：「到我出場了。」他也猜到小盤會殺了張力夫婦滅口，但做夢都想不到連左鄰右里都無一倖免，可見小盤為了保密而不擇手段，說不定去為他辦此滅口之事的人亦早給處死。項少龍見到其中有與烏果結成夫婦的周薇，勾起乃兄周良與鷹王殉職的心事，慘然道：「可惜周良兄……」錢直早叩得頭咬血流，顫聲道：「外面傳儲君非是先王所……微臣罪該萬死。」小盤確是變了，變得更實事求事，不尚空言，只看他問這幾句話，都予人一矢中的之感。項少龍裝作若無其事的答道：「結果如何呢？」滕翼劇震道：「如今既有少龍在，何用召王翦回來呢？」小盤欣然道：「卿家此言甚合吾之心，寡人登基在既，凡有人再淡此事者，無論官職大小，均是居心叵測之徒，立斬無赦。」位於項少龍上首的昌平君湊到項少龍耳旁低聲道：「他是嫪毐的人，由太後下詔一手從低層提拔上來當大夫的。」嫪毐雙目寒光一閃，盯著他道：「結果是發覺在年半前，張力夫婦和左鄰右里數十戶人家，全部喪身在一場突然而來的大火中，四百多人不論男女老幼，無一生還，此事在邯鄲非常鬨動，成為令人不解的懸案。」紀嫣然于項少龍不在時，烏家一切對外事務實際全由她這智囊負責，故成了唯一參加的女眷。這才踏前凜告道：「臣下以為此事必須從速處理，請儲君降下聖諭，賜示萬民，以後不準有人私下談論此事。凡有違論者，罪及全族，告發者重重有賞，如此謠言自然平息。」接著是呂不韋作他臨淄之行的冗長報告，說到一半時，小盤揮手打斷他的報告，皺起龍眉道：「田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上台後，田單仍可保持他的權勢嗎？」項少龍斷然道：「就如岳丈剛才所言，我們烏家的命運再不能隨別人的好惡喜怒而決定，一切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上，」接著研究了全面撤走的細節后，眾人才各自回房休息。小盤微微搖頭，表示了他的不同意，再向眾人問道：「眾卿可有什麼良策。」項寶兒剛滿六歲，長得比一般小孩粗壯。纏著項少龍問這問那，說個不停，逗得他父懷大慰。小盤道：「立即給寡人選個說話得體的人，再挑選一團聲色藝俱佳的歌舞姬，送往臨淄給田建，賀他榮登太子，並贈之以寡人恭賀之詞。」現在小盤心中，只有他項少龍和烏廷芳知道他身世的秘密，他會否不顧恩情，把他也乾脆滅口，好得後顧無憂呢？經歷了臨淄被眾好友出賣的經驗后，他對人性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嫪毐忽地湊到他耳邊，還要壓低聲音道：「不知是誰造的謠，這幾個月來，不斷流傳儲君非是先王所出，而是少龍弄來的把戲。於是我向太后求證此事，經商議后，決定把在邯鄲曾收養儲君的窮家夫婦請回咸陽，以去天下之惑。」小盤確是不同了。小盤不動聲息地平靜道：「錢卿有話請說！」這時呂不韋忽向旁邊的嫪毐打了個眼色。而後者則向隔了十多個人的另一位大夫錢直暗施手勢。紀嫣然點頭道：「由於太后的關係，雍都事實上已落在嫪毐手裡。在呂不韋的默許下，他秘密組織死黨，從各國招來大批死士，準備在七月儲君舉行加冕禮時舉事，此事確令人頭痛。」周薇神色一黯，垂下頭去，輕輕道：「先兄一生人最大的抱負就是訓練一頭鷹王出來，能在戰場上助大軍爭雄鬥勝，現在心愿達成，死應無憾。上將軍不用介懷，他是不會抱憾泉下的。」呂不韋和嫪毐的臉色有多麼難看就有多麼難看。殿內落針可聞，無人不因小盤難測的天威而驚顫。李斯應聲踏前一步，捧笏叩首道：「儲君賜示！」項少龍點頭道：「多謝嫣然提點，這事我早心裡有數。夜了！我們回房休息吧！」小盤怒喝道：「連幾句活都不敢說出來，如何助寡人處理國家大事。」項少龍心中大為凜然。呂不韋亦恢復冷靜，沉聲道：「儲君說得好，謠言止於智者，只要我們不作理會，自會止息。」項少龍呆了一呆，首次想到這個問題，心中湧起寒意。酒酣耳熱時，對座的昌文君笑道：「無敵的曹秋道終非無敵了，稷下學宮觀星台一戰後，劍聖之外多了少龍這個刀君，看看東方六國還有什麼可拿來壓我大秦的？」宴后。眾人告辭離去，烏家的一眾領袖則聚在密室商議。錢直嚇得屁滾尿流，叩首悲叫道：「微臣並沒有誤信謠言，微臣……」紀嫣然卻將項少龍拉了到園裡去散步，這蘭質慧心的美女道：「夫君是否感到儲君這兩年改變很大呢？」接著龍顏一沉道：「謠言止於智者，東方六國心怯了，故意散播流言，誣衊寡人，而錢直你竟將謠言當作事實，還說什麼影響人心？」呂不韋的長篇大論被小盤硬生生打斷，臉上閃過不悅之色。沉聲道：「田建和田單均不足慮，唯一可慮者，就是齊楚的結盟，今趟田建能穩坐王位，楚人在背後出了很多力，所以老臣……」項少龍心中暗嘆，只要自己幾句說話，即可決定齊人的命運，其中還可能包括自己深愛的善柔和好朋友解子元在內。說到最後，秀目已紅了起來。還有幾個月小盤就正式加冕為秦國一國之君了，誰還敢在這等時刻出言冒犯。烏應元乾咳一聲，將他打斷道：「不要再說這種廢話了。烏果你真不長進，經歷了趙人忘本的事後，仍有這種天真的想法。少龍現在就等同另一個白起，想想白起是怎樣收場的！」翌日項少龍、滕翼和荊俊三人天未光便起來趕赴早朝，到了議政殿時，赫然發覺不但呂不韋來了，嫪毐亦從雍都趕來，登時大感不妥。項少龍色變道：「還有誰知道此事？」烏應元旋領家人拜祭祖先，當晚更大排筵席，張燈結綵，好不熱鬧。小盤的目光落到項少龍處，聲調轉作溫和恭敬，柔聲道：「上將軍可否為寡人解此疑難？」嫪毐見勢不對，推了呂不韋一記。到小盤高踞龍座，接受了文武百宮朝拜，項少龍仍是心神不屬，想著嫪毐剛才透露的可怕消息。小盤迴復平靜，淡淡道：「現在這無稽的謠言終於傳至殿上，仲父認為該怎樣處理呢？」陶方正容道：「現在秦國上下，除了別有用心者，人人深信儲君乃承天命受水德的真命君主。區區謠言，能起什麼作用，問題是怕儲君聽到后心中不舒服吧了！」紀嫣然道：「當然還有致致知道。不過我已吩咐了她嚴守秘密。少龍啊！若沒有此一事實。任他謠言滿天飛，仍不能影響你和儲君的關係，但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了，少龍不可不防。」項少龍當然知他口不對心，卻不揭破，裝作感激道：「有勞嫪兄和太后關心。」陶方首先發話道：「少龍回來我們就安心了。我曾見過圖先多次，證實呂不韋確與嫪毐是表面裝作不和，其實卻在暗中勾結，加上太后在背後支持，勢力膨脹得極快。而在呂不韋挑撥下，嫪毐長期留在雍都，所住宮苑與日用衣物、出門車馬，處處比照國君。凡須太后蓋璽的詔令，均先經他那對賊眼看過才成。」烏果怒道：「儲君這天下可說是姑爺給他掙來及保住的，怎可……」小盤哈哈笑道：「原來是此事。」項少龍正欣賞天上的明月，嘆道：「當上君主的，誰能不變？」項少龍道：「儲君早在嫪毐的陣營內布了茅焦這著厲害棋子，故對嫪毐奸黨所有舉動瞭若指掌，現已秘密召王翦回京，準備與嫪毐展開決戰。」眾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李斯領命回位。呂不韋既迫於無奈，又恨錢直的不管用，乾咳一聲，正要說話，小盤已喝道：「任何人等，均不得代蠢材求情，快把謠言給寡人從實道來。」嫪毐擠到項少龍旁，把他拉到一角說話道：「聽得少龍遇險，我和太后都擔心得要命呢。」呂不韋楞了半晌，皺眉道：「此事還有待觀察。」這話自是惹來滿堂鬨笑，大大沖淡了傷感的氣氛。項少龍立時手足冰冷，腦內一片空白，茫然無措。頓了頓續道：「幸好多年前我們已有決定，要遠奔塞外，建立自己的王國，現在終到了最後階段，殺了呂不韋后我們立即離開秦國，此事可由少龍全權處理。」項少龍心中恍然，知道小盤早和李斯、昌平君等幾個近臣有了默契，要以雷霆萬鈞的高壓手段，平息這個風波。接著大喝一聲道：「退廷！」殿內立時靜了下來。紀嫣然委屈地標了他一眼道：「當日聽到你兵敗失蹤的消息，廷芳情急下把儲君的身份說了出來，說儲君定會因此關係全力救你，所以你是不可為此怪責她的。唉！想不到你竟連我這作妻子的都瞞著。」項少龍心中明白，小盤是在向群臣顯示誰才是真正當權的人，同時故意落呂不韋的面子，暗中亦有迫他們加速造反之意。以項少龍的急智，一時亦無詞以對，幸好這時鐘聲響起，各大臣忙於歸班，項少龍答了句「此事確非常奇怪！」便乘機脫身。項少龍在一眾好友如李斯等前呼後擁下返回烏府，見到田氏姊妹各人時，自有一番深感激動的狂喜。紀嫣然道：「說得好！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這不是你的警世明句嗎？儲君威權日增，性格愈趨陰沉難測。唉！李斯也變了很多，再不像以前般和我們烏家親近，少龍你若像以前般坦誠待人，很容易會吃上大虧的。」眾臣在王綰領導下紛紛出言道賀，呂不韋和嫪毐則是臉寒如冰，不言不語。陶方也乾咳一聲道：「近來不知是誰造的謠，說儲君實非先王之子，亦非呂不韋之子，而是少龍秘密弄回來的，嘿，這些話太荒唐了。」項少龍呆了一呆時，紀嫣然垂首道：「是廷芳告訴我的！」眾臣跪倒地上，恭送這威權日盛的儲君。小盤變得太可怕了。荊俊道：「儲君既肯親口告訴三哥此事，該沒有問題吧？」